离开皇城的时候，时间还没有到中午，沈毅看了看天色，默默叹了口气，迈步朝着张府走去。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地理位置好不好，主要就是看离皇城近不近，张家就在皇城边上不远，可以说是黄金地段。 名贴递给了张家的门房之后，没过多久，张家的三公子张简，便快步从张府里走了出来，远远的对着沈毅拱手，等走的近了，他才一把捉住了沈毅的衣袖，笑着说道：“子恒可算来了。” “告假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沈毅身上穿着的官服，开口问道：“刚从宫里出来？” 沈毅点头，有些无奈：“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特来跟老相国分说此事。” “一省的封疆……” 沈毅默默点头，然后跟着张简一起，在张家的后宅见到了张敬。 张敬“嗯”了一声，让沈毅坐下说话。 听到这句话，老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看向沈毅，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默默叹了口气：“朱圭已经前后三封信寄到老夫这里来了，撇去官场上的利害不谈，子恒着实让老夫不好做人了。” “彻底撇清干系。” “撇清干系？” “我与朱玉璋，虽然无师徒之实，但却有师徒之名，这些年他一直以师待我，如何能撇清干系？”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张三少爷看了看沈毅，又看了看自己的祖父。 张简这才苦着个脸，离开了这间书房。 “但是晚辈以为，这的确是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沈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或许老相国也知道，这一点晚辈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说到这里，沈毅看向张敬，问道：“老相国，如今中书五位宰相，哪一位是他朱圭的后台？” 沈毅又接着说道：“晚辈查过这位朱抚台的履历，此人原先是在四川为官，做的是按察使，洪德六年之时，他一任按察使都没有做满，便突然被调任到广东任巡抚去了。” 这种情况很明显，是老张在退下来之前，为了让自己的影响力继续下去，尽量在一些缺位上安插自己人。 张敬终于皱起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是好事还是坏事，您现在恐怕都不清楚了。” 沈毅无奈的说出了一句话：“您现在，甚至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个朱圭这样的人，在做朱圭这样的事。” 沈老爷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老相国，您……是时候离开朝堂了。” 确切地说，过了年关进了洪德十一年，就整整五年了。 比如说，他给沈毅写“介绍信”，这就完全是政治操作，不是一个退休老头应该干的事情。 “且不说您这碗茶到底凉了没有，即便没凉，现在的张家，也未必端得动了，晚辈说一句得罪的话。” 沈毅咬了咬牙，开口道：“已经不复存在了。” 沈毅这番话，说的不怎么客气。 两个老头人老心不老，虽然退了下来，但是凭借着巨大的影响力，依旧可以在暗中做事情。 而且，五年时间了，连中书宰相都换了一批了，两个老头的余威犹在，且不说皇帝陛下心里会如何想，中书那五位宰相的心里，肯定是会多少有些不爽的。 他抬头看了看沈毅，问道：“是陛下让你来做这个说客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低声道：“跟老相爷说一句实话。” “不过晚辈觉得，不能平白受人冤枉，因此刚从宫里出来，就来见老相国了，想要跟老相国分说清楚。” 沈毅缓缓开口道：“本来晚辈是不该说的，但是晚辈与易安师兄乃是知交，因此才跟老相国多说了一些。” “上书乞骸骨归乡……” 沈毅低声道：“您只要离开建康，张党不仅实不存，名也要亡了，没有人能把事情，推到归养的 老头默默叹了口气：“去岁老夫曾经上书乞骸骨过……” 沈毅很笃定的说道：“陛下既然动了朱圭，老相国再一次乞骸骨，陛下九成会准。” 老人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暮年返乡，一直是老夫心中夙愿，只是……” 老头默默点头。 “老相国。” “您已经给易安师兄做了太多了，您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在太常寺做太常寺丞？” 沈毅继续说道：“而且您回了故土之后，也可以凭借书信给师兄引路，只不过不用您亲自去铺路而已。” 这不是指路，而是铺路，是老头用自己的隐性权力，直接给自家孙子安排的路。 到时候才是指路，给张简指一条路，然后让张简自己去走。 沈毅摇头。 “我把奏报默出来给老相国看，老相国也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