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天下臣民的君父,这朝廷上下官员,陛下想要换谁,就可以换谁。” 皇帝呵呵一笑,看向张敬:“老相国不妨猜一猜,是谁密奏举发了朱圭。” 见张简脸色古井无波,皇帝笑着问道:“老相国不生气?” 而朱圭是张敬的学生,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回陛下。” “若是生气,也是气老臣自己教导无方,有了朱圭这么个门生。” “老相国一心为公,朕深感佩服。” “那这件事,就按老相国说的去办。” “老头脾气真好。” 站在皇帝身后的高太监,微微低头,开口道:“张相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有没有生气,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高明跟在皇帝身后,微微低头道:“陛下高明,借着沈学士的这封信,立时就让沈学士不容于张相一党了。” 他只是提到了广东的情况,请求皇帝加强市舶司的自主权以及都司衙门下属五卫的权力,让市舶司以及五卫,不必受制于地方衙门,可以独立于地方衙门之外,独立运转。 皇帝背着手,语气平静:“沈七跟朕开口要了太多东西,他功劳甚大,朕不好不给他。” 说到这里,皇帝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可以放权给沈毅,不仅仅是现在沿海都司的权柄,将来涉及到北伐,或者清理赵阀的时候,皇帝都可以在最大容忍范围之内给沈毅放权。 比如说,沈毅跟张家走的太近了。 张简自然不必多说,老相国虽然退了下来,但是影响力还是在的,从他可以影响到两千里之外的广东巡抚,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 背后有这两股势力,沈毅在文官之中的背景,其实很深。 就目前沈毅在东南的表现而言,他将来,是要大用沈毅的。 此时此刻,皇帝已经隐隐有了让沈毅做孤臣的打算。 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之后,皇帝回头看了一眼高明,开口道:“去请陈相过来,再把户部尚书请来,朕要跟他们议议广东新任巡抚的合适人选。”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再有,你以朕的名义给沈毅去信,让他在广东放手施为,不必顾忌地方衙门,但是有两点要明确告诉他。” 皇帝神色平静,继续说道:“第二,到今年年底,无论广州市舶司有没有做成,都让他赶回建康来过年,朕对他另有重用。” 皇帝“嗯”了一声。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高明,淡淡的说道:“让他们手脚都干净一些,手里过钱,沾了点银屑在指甲缝里,朕可以装作没有看见……” 皇帝闭上眼睛,面无表情。 这句话,就是明确说给高明听的。 高太监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来皇帝话里背后的意思,他直接跪了下来,对着皇帝深深低头。 高太监咬牙切齿:“奴婢就活剐了他们!” 皇帝面色平静的挥了挥手:“下去办差罢。” 下午,张府。 说着,她看了一眼张简已经换好的衣裳,开口道:“您……就不要出门了。” 他拿起房间里的铜镜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些花哨,便又换了一身蓝色的正经衣服,让媳妇帮忙整理了一下头发之后,这才来到了张家后院的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大父,简儿来看您了。” 这是张简的祖母,自小对张简极好,当初张简在江都任知县的时候,经常几个月就往建康跑一趟,就是为了探望祖母。 张简一脸茫然,摇了摇头:“祖母,孙儿最近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听到这句话,张简就有些怂了。 “放心去。” 张简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张敬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之后,恭敬道:“大父,孙儿回来了。” 老相国的声音平静,依旧听不出喜怒。 老头头也没有抬,淡淡的问道:“你觉得沈毅这个人怎么样?” 张敬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儿,又默默低下了头,面无表情。 “去年他回建康过年,老夫特意见了他一面,还给他写了一封信,让广东巡抚朱圭帮他办好东南的差事。” 张简脸色被吓得煞白,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问道:“大父,子恒参朱圭什么?” 张敬闷哼了一声道:“堂堂一省的巡抚,被人以贪墨参倒,老夫还是第一次见!这沈七,不是一个沽名卖直之辈,就是被功劳二字给蒙了眼!” “愣头青!” “如何不气?” “如何不气!” 很难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