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毅这种，甚至都不算裸官。 只是他在东南诸省四处奔波，实在是不方便带家人在身边，而且这个时代的沿海，可没有另一个世界那么繁荣，相比较来说，妻小留在建康，日子肯定是要好过一些的。 说到这里，沈毅顿了顿，然后笑道：“这一次进建康面圣，明年藩台要么成为福建首宪，要么就是调任他省，这样算起来，藩台真是无论如何都不吃亏，在下心里真是佩服得紧。” 哪怕是那种降半级外调，他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 程廷知对着沈毅拱手道：“今后，沈学士有什么吩咐，只要一纸书信，不管程某在哪里，一定尽心竭力。” 不过在沈毅眼里，这个福建布政使有点疯批，做盟友的话，太不稳当了。 “真要是如此……” 这句视死如归的话，让沈毅心里为之一沉。 “一定能保藩台一家老小安全。” 洪德九年十一月下旬，沈毅亲自监斩了最后一批倭寇俘虏。 福州城里那颗大榕树下附近的青砖，都被染成了红色。 杀完这最后三十个倭寇之后，沈毅在大榕树上张贴告示。 这一千多个人，在福州足足杀了大半个月。 附近的老百姓已经商量过了，准备等这些朝廷的官军离开之后，找一些和尚道士过来做一做法事，将这些倭寇的怨魂驱散。 因为临近年关，他要回建康，跟那位皇宫里的大老板汇报工作了。 比如说，关于整顿福建官场的事情。 至于接手福州士族的产业…… 许复在离开建康之后，第一站就是到的福州，最开始那段时间，他主要是在福建贩茶，在福建也有了一些商业基础，不过许复现在人还在建康，跟那些佛朗机人一起琢磨着下西洋的事情，要等他那边忙完了之后，才能回到福州，替沈毅处理这些士族的产业。 许复回到福州之后，接管这些产业，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以沈毅对皇帝的了解来看，只要程廷知到了建康之后，表现的不太拉胯，那么大胆的皇帝陛下，多半会同意他的想法。 算是对沈毅，有了一重监管。 过了中午之后，沈毅就离开了斩首的法场，他正准备找个地方吃饭，就看到一位穿着一身淡蓝色小袄的女子，也站在法场不远处，正静静的看着沈毅。 沈老爷想了想，才想起来，跟这位叶姑娘的确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点了菜之后，沈毅犹豫了一下，看向叶婵，开口问道：“叶姑娘，这段时间我手里不少事情要忙，也就没有催你们，你们十五家人商量好了没有，到底愿意破财多少，我回建康之后，也好禀报圣上，让圣上来决断福建诸事。” “也吵了很多天。” 沈毅皱了皱眉头：“商量了这么多天，还是五成？” 叶婵微微摇头。 她缓缓开口。 这种就是明显的小心机小手段了。 如果沈毅对五成满意，那么剩下的那半成，叶婵肯定也就不会再提了。 沈毅闷哼了一声。 是吓的。 “不用说这种场面话。” “只是你们愿意吐出来多少的问题而已。” 叶婵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她也站了起来，对着沈毅深深低头道：“沈大人，我们……” 沈毅对着她摆了摆手，开口道：“多余的话不必多说了，你们各家的供状我手里都有，今年就到底为止，明年你们各家能不能破财消灾……” “ 沈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看着叶婵，缓缓问道：“我刚到福州的时候，也是在这里监斩第一批倭寇，当时围观的人群里一阵骚乱，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沈毅第一次监斩的时候，再屠刀落下之前，围观的人群里的确曾经乱过一阵。（前文提起过） 后来他才知道，是有人雇了一批人闹事，准备上法场认亲戚。 这与杀良冒功，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看向叶婵，问道：“这些人，应该就是你们这些当地的士族安排的。” 叶婵低着头，开口道：“这件事与妾身无关，不过妾身的确知道，当时他们以为，这些倭寇俘虏里，应该会有三成乃至于一半左右的汉民……” 叶婵看向沈毅，轻声道：“但是当天法场上的倭寇，几乎十成十的都是倭人……” “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话，沈毅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叶婵微微一笑：“我还有事情，这顿饭就不跟叶姑娘一起吃了。” 叶婵看了看沈毅，然后问道：“沈大人就要离开福州了？” 沈老爷头也没有回，语气平淡而又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