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尊忍着怒气，看向沈毅：“即便抗倭军要查案子，那也应该提前跟府衙打一声招呼，何至于现在这样，闹得城里人心惶惶。” 杜仲看着沈毅，沉声道：“百姓们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抗倭军攻下了福州城！” 他知道，这句话多半是这厮自己编的。 沈老爷又喝了口茶，笑容和煦。 沈毅看了杜仲一眼，淡淡的说道：“杜知府如果觉得本官做事不合规矩。” “杜某会参的。” “那你们就一人参一本。”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还有些稀疏的胡须，淡淡的看了一眼杜仲。 “可以回去写参奏我的奏书了。” 沈毅依旧优哉游哉的喝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不知道这两只挂起来的猴儿……” “能惊出多少只肥鸡……” 两个在福州有名有姓的家族被围了之后，福州其他士族，如沈毅所预想的那样，人心惶惶。 有些人说这些朝廷来的军队，勒索福州士族不成，于是恼羞成怒，强加罪名。 更有人说，抗倭军是以此勒索所有福州的大家族，如果这些大家族不给抗倭军上贡，便是冯谭两家的下场。 这些谣言，或者说舆论，几乎都一面倒的倒向了福州士族。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一个事件之中，人们先天性的会倾向于弱者，不管是什么情况，什么事情，都下意识的会觉得，一定是强者欺凌弱者。 而在这个事件里，抗倭军是毫无疑问的强者，冯谭两家是弱者。 只不过老百姓们，一时半会想不清楚而已。 这十来个人里，为首的自然就是叶家的掌家大娘子叶婵了。 门口把守的两个抗倭军将士看了这个十来个人一眼，并没有接这些人递过来的散碎银子，而是扭头进去通报去了。 因为天冷，蒋胜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看了这十几个人一眼。问道：“诸位都是福州的士族罢？” 这些人里，就属叶婵官话说的最好，叶家在福州的影响力也足够大，她就理所当然的站了出来，代表这些人说话。 蒋胜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这个女子。 不过蒋胜只是愣神了一个瞬间，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淡淡的说道：“诸位，我家公子不在这里，已经受邀出去赴晚宴去了。” 蒋胜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回去都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自己家里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的事情。” 蒋胜缓缓说道：“朝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说完这句话，蒋胜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可以离开了。 蒋胜连忙退后两步，对叶婵手里的金叶子如避蛇蝎，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叶婵的问题。 “至于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 蒋胜作为沈毅的贴身随从，他说不知道沈毅去了哪里，自然是说谎的，不过他前一句话的确没有说谎。 地点在福州城的望海楼。 看他这个年纪，以及他的名字。 而他的名字，也是那个时代陈国百姓内心由衷的愿望。 算是时代的眼泪了。 六七天时间，这位福建巡抚以及福建三司衙门，对沈毅这个钦差的到来，置若罔闻，避而不见。 说到这里，孙巡抚颇为唏嘘的说道：“谁能想到，老夫等人刚出福州没有几天，沈钦差就到了福州，与沈钦差失之交臂不说，也没有能好好招待招待钦差。” 这位抚台大人，语气十分诚恳。不过这种谎言，没有必要当场戳穿。 “因此，到了福州之后，也就没有敢去巡抚衙门打扰。” 短短几句话，两个人已经互相解释了一番。 说到这里，这位福建巡抚话锋一转，看向沈毅：“不过老夫去南平府之前，还听说沈学士人在浙江，突然着急赶来福州，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大事？” 沈老爷笑容收敛：“福州城里，有大户通倭，晚辈奉命清理沿海所有的倭寇，以及处理通倭情事……” “竟有此事？” “稍候，老夫就去通知巡抚衙门，让下面的人全力配合沈学士办差。” 话说到这里，孙抚台给沈毅倒了杯酒，然后微笑道：“沈学士，朝廷的差事，该办自然是要办的，不过也不能办的太急，不然容易出差错。” 他看了一眼沈毅，颇有些担心的说道：“按照朝廷的规矩，钦差即便奉旨下来查案，也应该是督办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