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看了沈毅一眼，静静地说道。 老头看着沈毅，满脸担忧之色：“沈学士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怎么办事这么急躁？这件事要是传到了朝廷里，御史台那些眼红沈学士成就的御史，恐怕要卯足了劲，写奏书参沈学士了。” 有时候讲三句话，就能把官场新人，吓得屁滚尿流。 “多谢中丞提点……” “不过只要中丞不上书参我，御史台那些笔杆子。” 博弈与抄家 尤其是能坐稳这个位置的人，那就更了不起了。 他与沈毅见面，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明里暗里，试探了沈毅好几次，并且最后一次，有意无意威胁了沈毅一番，用来试探沈毅的反应。 听沈毅这么回话，孙巡抚的目光微微有些异样，他对着沈毅微微一笑：“看来沈学士在朝廷里根基很深啊。” 沈毅敬了孙巡抚一杯酒。微笑道：“家里虽然也可以勉强称得上是士族，但是往上数，除了有个做知县的大伯之外，再上面就只有曾祖父了，而曾祖父在朝为官，最后也只做到了员外郎而已。” 他端起酒杯，微笑道：“因为这个，老夫就得敬沈学士一杯。” 沈毅跟他碰了杯酒，然后低眉道：“晚辈年纪小，这两年也是一步步因缘巧合，才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以前没有做过官，什么都不懂，现在可以说是战战兢兢。” 这会儿，一老一少两只狐狸，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参奏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再扯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 喝完这杯酒之后，孙抚台低头盘算了一下，然后对沈毅笑着说道：“沈学士的家世虽然只能说普通，但是师承很好，江都府甘泉书院的名声，即便远在福建，老夫也是久闻大名的。” 沈毅微笑回应：“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相比较中丞在官场上经营多年，晚辈还差得远。” 跟眼前这个朝廷的小钦差说话，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 四个字。 既然寻摸不到什么破绽，再试探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抗倭军今日在福州的举动，是朝廷的意思，还是沈学士你自己的意思？” 他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老夫是福建的首宪，沈学士在福建这么做事情，老夫总应该知情才是。” 对于孙老头的这个问题，沈毅已经早有准备。 “中丞，这是这两家人，与倭寇之间的通信，按照信里所写，一直到洪德七年乃至于洪德八年。这两家人一直与倭寇有联系……” 沈老爷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上个月，我抗倭军两个千户营进入福建境内剿倭，刚进福建，就在福建福宁州遇伏，伤亡不小。” “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又是如何能集结近三千人规模的军队，合围抗倭军两个千户营的？” 他静静的看着孙复，缓缓问道：“现在已经查明，福州城里的这些士族，不止一家两家跟倭寇有联系，那么我抗倭军在福宁州遇伏的事情，与这些家族有没有干系？” 薛威等人在福宁州遇伏，一方面是他疏忽大意，被一个“本地人”引进了包围圈。 虽然最后因为战力差距，薛威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还是击退了这些倭寇，但是这里面绝对大有文章。 对于这个问题，沈毅一直耿耿于怀。 因此他问出来的这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这件事，的确是老夫疏忽了，老夫会立刻派人去福宁州详查此事，一定给沈学士一个交代。” 他静静的看着孙抚台，开口道：“中丞您说呢？” 这位官场老手，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这两家人。 孙抚台面色阴沉道：“这种通倭的害群之马，福建是万万容不下的。” 沈老爷笑了笑：“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查的？” “先抄家，然后交刑部问罪。” 孙抚台微微皱眉道：“沈学士，事情闹得太大，恐怕福州士族 “中丞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让我继续追查下去了。” 沈毅面带微笑：“他们专业一些，想来查起案子，不会影响百姓，更不会波及无辜。”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似乎……也不用太大张旗鼓的惊动朝廷。” 这护卫姓董名川，今年二十四岁，是抗倭军出身，因为身手不错，被选为了沈毅的贴身护卫。 董护卫立刻上前，毕恭毕敬的对沈毅低头抱拳道：“大人吩咐！” 沈老爷微微眯了眯眼睛，语气风轻云淡：“告诉他，可以进冯谭两家拿人了，拿了人之后，统统看押起来，等着移交刑部，至于两家的家产……” 董川立刻低头应是，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去给凌肃传令去了。 可以说是当着孙抚台的面，安排完了事情。 孙复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答话：“沈学士是朝廷钦差，只要事涉倭寇，都由沈学士做主。” 沈毅笑着说道：“之后几天，晚辈要详查福州其他士族了，中丞可以通知下去，让福州的官员尽量不要跟这些士族往来，以前有关系的，也要尽快撇清关系。” 沈老爷慈眉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