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讷讷的抬头看了沈毅一眼，良久之后，才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大人，福宁州的战事的确还算顺利，不过当地有逆贼与倭寇串通，将薛副帅所部引进的包围之中，薛副帅虽然率众突围，并且全灭了倭寇，但是他麾下两个千户营，伤亡也都不轻。” 沈毅面无表情：“你不要觉得，薛威是我拔擢起来的，便替他遮掩，有什么说什么，伤亡了多少人？” 凌肃无奈，苦笑道：“重伤大约也有这么多，轻伤的也不少，不过薛副帅还没有把具体的数目报给属下，属下也是昨天才收到消息，正准备向大人您上报……” “前两天，邸报司给我送信，说什么薛威在福宁州大捷，但是略有伤亡，一直到刚才，邸报司才把详细的数目送到我手上！” 沈老爷罕见的发了火：“这场仗，你们打算怎么报？是报大败，还是报大捷？！” “也决计是算不上大败的。” 重伤的伤员，基本上就失去作战能力了。 “本来，我已经想把军务交给你们两个人，自己去做一些朝廷的事情，顺便帮你们稳固后方，提供军需粮草，但是我才刚离开乐清一个月。”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一次薛威回来，把他贬为千户待用，福建剿倭的事情，便不要他去做了，你亲自带剩下的三个千户营南下，清理福建倭寇。” 沈老爷瞥了凌肃一眼，缓缓说道：“如果你再不成，我只有亲自领兵，去清理福建了。” 沈老爷背着手，继续巡视抗倭军大营：“这两天，我就住在大营里，等着薛威回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我交待。” 等到他再抬起头看向沈毅的时候，沈老爷已经走出十几步了。 薛威那个傻小子。 恨铁不成钢 两天之后，薛威以及他带领的两个千户营返回抗倭军大营休养，沈毅亲自出营迎接，并且亲自安排伤员。 只半天时间，伤员基本上已经安置完毕。 薛威这会儿，两只手刚刚抱拳，就看到沈毅转身离开，他立刻就觉得浑身一麻，整个人如同被电打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薛威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凌肃，然后他沉默不语，只是跟着沈毅，一路到了抗倭军帅帐前，见沈毅不理他，他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薛威麾下的两个千户，虽然身上都带了点伤，但是见到自家领导已经跪下了，他们也只能跪在了薛威身后，一言不发。 “滚！” 抗倭军两个指挥使里，凌肃平日里基本上都是笑呵呵的，属于温和派，而薛威虽然大部分时间也都颇为亲和，但是他本质上是一个“猛将”，打起仗来十分凶悍，因此手下对他自然是十分畏惧的。 赶走了两个下属之后，薛威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的跪在帅帐门口。 沈毅也没有出来理他。 这会是秋天，夜凉如水。 漆黑的帅帐，缓缓亮起了一盏烛火。 一个年轻人，缓缓从帅帐里走了出来。 放完水之后，提着灯的年轻人，才默默走到薛威面前，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薛威。 薛威毕恭毕敬的低着头，眼睛有些发红：“因为属下没打好仗，害死了几百兄弟们……” “因为你不成器！” 说罢，他迈步走回了帅帐里。 他进帅帐的时候，沈毅已经把手里的灯放在了桌子上，烛火摇曳。 沈毅静静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薛威，脸上带着浓浓的失望。 营帐里没有特别高的椅子，沈毅直接跪坐在一张垫子上，看着眼前的薛威，他缓缓说道：“他这种性格，练兵统兵都可以，但是不太适合进取，也不太可能练出一支勇猛无敌的军队出来。” 沈毅这番话，本来不是一个领导应该跟下属说的话。 沈毅静静的看着薛威，面无表情：“我对你寄予厚望。” “还记得乌沙岛吗？” “我让你在两年时间里，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做到了指挥副使！” “可是你呢？” “这一次去福建剿倭，凌肃问我，是让他带兵南下，还是让你带兵南下。” 沈毅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薛威：“结果这才多久时间，你就打成这个样子给我看？” 沈毅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沈老爷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跟我说，你在福宁州中了倭寇的计谋，中了埋伏，还是英勇突围了，是不是？” 沈毅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脑子呢？” 沈毅努力压低了声音，低喝道：“你有认真读过书吗？！” 沈毅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自己把自己的家底给败坏了。” “我也没有脸面再给你去要什么差事了，只能让凌肃去福建剿倭，你留下来看家。” “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