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崔煜这个人，是个鸽到不能再鸽的鸽派。 坊间已经有人传说，去年两淮一战，把陛下的心气打没了，准备一心跟北齐求和，已经熄了北伐的念头了。 甚至有传闻说，那位北齐公主已经怀孕了，即将生下拥有两国皇室血脉的孩子。 毕竟这位杨相，乃是鸽派中的鸽子王。 虽然杨相年纪大了，重新回到中枢的机会不大，但是杨相门生故吏不知道多少，已经有人开始看好杨相一系了。 从在坤德宫惹恼了皇太后之后，沈毅便收敛了许多，除了偶尔出去走动走动关系之外，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没有事情基本上都是不出门的。 大半个月时间里，他不仅没有去过翰林院，兵部，甚至连邸报司都没有去过，可以说是踏踏实实的给自己放了大半个月的假期。 时间快到傍晚的时候，沈毅正在家里温茶看书，丫鬟萍儿过来汇报，说张公子登门拜访。 “出事了。” 沈毅有些诧异，问道：“朝廷下发圣旨，能有什么事？” 杨蕃是宰相杨敬宗的长子，前十来年，杨公子三个字闻名建康，声明甚至还要胜过赵公子赵涿。 而现在，朝廷突然给他升官，直接就是工部侍郎。 沈毅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 两边的酒席 眼见酒已温热，沈毅端起酒壶给张简倒了一杯，轻声道：“师兄，如果陛下真的要重用主和派，那么便不会有抗倭军，那天就更不会……” 不过这句话，沈毅没有说出口。 张简咂摸了一口烫酒，然后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是先是崔煜起复，再是杨蕃荫官，一切迹象，无不在昭示陛下的态度，朝廷里那些墙头草，又该重新倒向杨家那一边了。” 沈毅轻声道：“还是个右侍郎，在六部所有侍郎之中都是垫底的存在，无非是面子上光烫一些，没有什么实用。” 张简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子恒你还是想的浅了一些，按现在这种态势，如果咱们这些人北伐有望，这顿饭自然就是杨家的断头饭，但是如果将来北伐无望，或者是屡战屡败，那么这顿饭就不是什么断头饭了。” 皇帝这个职业是非常特殊的职业。 这个机器，并没有太多个人情感可言。 如果是个人情感上论，那么皇帝陛下当然是绝对站在沈毅，站在甘泉书院，或者说是站在“鹰派”这一边的，但是他身为皇帝，又不能完全按照自身的意志来办事。 而平衡势力最根本的作用，就是维持朝廷继续存在，继续运转。 也就是张简所说的，这顿断头饭，也就不是断头饭了。 他敬了张简一杯，微笑道：“师兄这番话，鞭僻入里，我敬师兄一杯。” 张简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黯淡。 “我一个太常寺丞，又能为朝廷做些什么？” 沈毅眯着眼睛，微笑道：“师兄安安心心在建康，做好自己的职事，将来一步一步升上去，对于书院以及张家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胜固欣然败亦喜而已。” “书院总是有希望的。” “罢了，不说了。” 一杯酒下肚之后，张少爷看向沈毅，面色诚恳：“但愿你我兄弟，能够像赵师与陆师叔一般，一世至交！” “但愿师兄早日进入中书省拜相，这样小弟也好早点回江都教书逍遥去。” “说不定将来，是子恒你进中书拜相，愚兄我去江都教书！” …… 杨公子在自家后宅里，摆了一张大桌，请了相熟的十几个人，庆祝自己擢升工部侍郎。 杨公子今天非常高兴，喝酒喝的脸色涨红，他一边喝酒，一边跟一帮朋友大声喧闹，听着身边一众人的奉承话，杨公子兴奋的满脸通红，大声 今天腊月二十九，是朝廷上班的最后一天。 因此今天明天，在场的这些官员都是可以肆意饮酒，不用上班的。 吵闹了好半晌之后，一个有些老迈的身影走了进来，老人瞥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中带了一点薄怒：“都闹够了没有？” 最终，杨公子尴尬一笑，站在老人面前，低着头说道：“爹，这不是儿子升了官，兄弟们高兴嘛……” 杨相国毫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 “不仅是升，还是破格提拔。” 杨公子微微低着头，轻声道：“最好能告诉整个建康的所有人，这样这个官才是没白升。” 他也知道，这次升官透着点诡异之处，不过他也是借力打力，正巧借着这次升官，重振杨相一系的信心。 然后他看向陈裕，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陈裕连忙起身，来到了老恩师旁边，然后跟着杨相国一起离开了这个喧闹场。 陈裕连忙走到老人家身侧，低头道：“恩师，外面天冷，进屋罢。” 老头看向陈裕，问道：“蕃儿擢工部侍郎的事情，丰德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