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俢今年也已经五十来岁了。 沈毅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师伯,除了范侍郎,刑部其他人……” 赵昌平面色平静。 如果只是范俢一个人受罚,被调离建康,那么虽然有人走茶凉这个道理,但是却不会凉的太快,刑部的那些人,短时间内可能还会给他一点点面子,替他办点事。 也就是说,没有人再会替范俢做事,也就没有刑部的人再去搞沈毅。 “易安给我写信了。” “不过这件事是小事。” “易安说,他们一家也已经搬离的江都,到外地定居去了。” 说到这里,赵昌平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沈毅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位甘泉书院在朝堂上的利益代言人,洪德朝的户部尚书动怒了。 “书院也不能全无回应,不然以后旁人,也会想着往书院脸上抹灰。” 他低头道:“师伯,小侄已经在查江都范家的事情了,这江都范家盘踞江都几十年,所做的恶事数不胜数,从前说范侍郎在朝廷里庇护他们,只要没有了这层庇护,拿到他们家的罪证,再容易不过了。” 大人物都是这样,他们不会清晰的表露自己的具体看法,因为只要没有具体的看法,他们就永远不会出错。 “如此罪行,已经不容恶徒逍遥法外了。” 说罢,他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沈毅。 御史台的监察御史,理论上只能查官员,不能管地方上的冤假错案,但是如果他发现了案子不对,是可以给朝廷上书的。 而朝廷接到了奏书之后,就可以责成有司办理,也就是刑部或者大理寺去处理这些案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 沈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愣神了半晌,然后跪在赵昌平面前,叩首道:“旧友含恨而死,小侄也身负数年冤屈,如今终于见到昭雪的曙光了,小侄代旧友陈清,叩谢师伯。” “现在,终于到了时机成熟的一天。” “嗯……” “嗯。”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家里的那两个儿子,叹了口气:“不要天天跟蓟州厮混在一起,他天天无所事事,省得带坏了你。”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赵昌平也不例外。 自家两个儿子没什么出息,他当然是希望两个儿子多交一些有出息的朋友的。 因此听到沈毅这句话,赵尚书眉开眼笑。 “今天下午莫要走了,留在府上陪师伯下下棋,晚上留在家里吃顿饭,你师走了之后,师伯便寂寞了很多。” “还请师伯手下留情。” 陈清的事情,沈毅一直耿耿于怀。 他当然不会忘记,他曾经在江都县衙大牢里,曾经“死”过一回。 而如今的这个沈毅,已经是两个灵魂的综合体,或者说另一个世界的成熟灵魂更具主导地位。 这是杀身大仇! 从洪德五年沈毅开始考县试一直到洪德七年沈毅中进士,两年多时间,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在科考上,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要在范家的压力之下求自保!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能够直面范侍郎的底气与手段,只能想办法去借力打力。 现在,高高在上的范侍郎,终于丢了刑部侍郎的差事,即将被撵出建康,撵出朝廷的权力中心。 一个个人名,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这四个人,是陈清案的主犯。流放岭南了,其他三个人之中的马俊,也因为家里犯了事,被流放岭南。 而且,即便是已经流放岭南的马俊,也没有得到应得的报应,马家是江都首富,这些年结好了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马家老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重新回到江都了。 一旦陈清案重审,这四个人谁也逃不脱! 这些人,沈毅都是要跟他们一一清算的。 …… 心情好起来了,身上的病自然也就跟着好了,沈毅在赵家吃了顿晚饭之后,第二天便回邸报司上班去了。 这都是皇帝亲自交办的差事,自然要尽快给皇帝办好。 而当沈毅手里的工作忙完的时候,朝廷对于范侍郎的处理,也终于有了结果。 这个结果,总算是给范侍郎留下了一些颜面。 但是只要是在朝廷里的官员,心里都明白,这一次范俢的政治前途,大概率就是到头了,以后如果他能够在按察使的位置上卸任,就已经是手段高明。 收到了范俢贬官消息的时候,沈毅刚把手里的邸报初稿交上去,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心情不错,便准备给自己放半天假,刚吃过午饭没多久,他就早早的离开了邸报司,下班回家了。 刚刚走到自家宅子门口,就看到一顶轿子停在自己家房门口。 沈毅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个中年人,又看了看中年人身后的轿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