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看着客厅里刚刚点起来的炉子，心中恍然。 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之后，陆姑娘才在莲儿的陪同下，来到了客厅里，沈毅见到她之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她笑着挥手，依旧像去年那样打招呼。 陆姑娘深深地看了沈毅一眼，然后对沈毅福了一福。 两个人互相见礼之后，莲儿就又给两人添了茶水，默默的站在自家小姐旁边。 莲儿看了看沈毅，又看了看陆姑娘，低声道：“小姐，我要是走了，这里就剩你们两个人了，他没皮没脸的……” “让你去你便去，沈师兄是爹爹收入门的学生，如何会行无礼之事？” 莲儿走之后，原本轻松自在的沈毅，竟然不自觉有些拘束了起来。 这是他与陆姑娘“相识”一年多以来，第一次独处。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沈毅才勉强镇定了下来，他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一只翡翠玉兔，放在了陆姑娘面前，笑着说道：“前两天在城里街上闲逛的时候见到的，师妹你属兔，便送给师妹你做个新年礼物，闲来无事可以拿在手上把玩把玩……” 翡翠品相不次，做工也很好，显然不可能是街边买的，应该是玉器店里挑选的，不会便宜。 沈毅一怔，然后点头道：“是要去建康考春闱。” “不管怎么样，总要去试一试的。” 陆姑娘也低着眉头，不去看沈毅，也不去看那只兔儿，而是看向自己脚下。 一时间，因为寂静，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师兄今年再去建康，等下半年，说不定又能领两个小姑娘回江都来……” 沈毅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回到江都的这几个月时间里，陆师妹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一下子冷下来不少！ 他看了看陆姑娘，低眉苦笑道：“师妹，那两个是我的丫鬟……” “我知道。” 如果是小姐的丫鬟，那倒挺正常的，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说不定还能处成姐妹，但是如果是年轻男子身边的丫鬟，一般都会变成字面意义上的“侍女”。 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家里就会给他安排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丫鬟，帮助他了解“人事”。 本来，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这样，那两个小丫鬟也不可能对陆姑娘的地位有任何威胁，陆姑娘也不应该有吃醋的理由，但是那天她在城楼上，看到两个小姑娘与沈毅态度亲昵，心里…… 想到两个小丫鬟可能每天晚上与沈毅睡在一起，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沈毅见陆姑娘不看自己，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师妹，那两个小姑娘，都是宫里的宫女……” 沈七郎很是无辜的说道：“我去年在建康，替宫里做了些事情，多半是宫里的人见我一个人住在建康，没有办法照顾自己，才送了两个宫女过来，师妹你也知道……” “哦。” 沈毅伸手挠了挠头，不知道要不要跟陆师妹说，自己与青儿萍儿之间是清白的。 说出来吧，他与陆师妹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确定，似乎也不合适。 陆姑娘回头看了看沈毅，默默点头：“是，有许多年没有去建康了。” “那这样，今年四月，我回来接你和陆师，咱们一道去建康游玩几天，可好？” 大年初一，沈毅带着沈恒在书院跟先生们拜年。 不过他现在是沈老爷了，只需要给辈分特别高，比如说三叔公那一辈的人去拜年，跟他同辈甚至要高他一辈的人，都要登门来，向他这个举人老爷拜年。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新年过得还是很有意义的。 这些沈家人不是很多，但是怎么也有一百来号人。 道理很简单，因为沈毅是沈家第二个举人。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 二房的两个哥哥，这些年跟随他们的姐姐姐夫在外面做事，也基本上失去了考学的 三伯不在江都，更不必多说。 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沈恒可以说是沈毅最坚实的跟班，自然不会出来跟他抢沈家掌门人的位置。 之所以会形成这种宗族社会，是因为时代环境导致的，在生产力有限的情况下，两个村子可能会因为一个水源的归属问题，打的头破血流，不共戴天。 乡村是乡贤，保长，里长或者是所谓的“三老”这种地方上的人物来处理，也就是说王法都未必管的到这里，有时候两个村子斗殴打死了人，可能都是白死！ 跟什么人抱团？当然是跟同姓的人抱团！ 因此，宗族社会根深蒂固，根深蒂固到沈毅都暂时没有办法打破的地步，假如他现在与族人不对付，甚至于族人闹掰，传出去名声不好做不了官不说，说不定哪天就被某个同姓人给一刀攮死，还没有地方可以说理去！ 他有了举人功名，就成为了宗族之中的“强者”，自然而然会在宗族慢慢拥有影响力，等到将来沈毅接手了沈家之后，不仅可以支配整个沈家的资源，甚至会拥有一个天然效忠自己，对自己矢志不渝的“沈姓”势力。 不过对于现在的沈毅来说，成为沈家家长的事情还显得太过遥远，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考中进士，进入朝堂，最好能够进入邸报司，掌控一部分邸报司的资源。 一连跟老爹出去了六七天之后，沈毅终于累了，到了大年初八这天，他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跟老爹出去走动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青儿萍儿两个小丫鬟做好了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沈毅低头扒了两口饭之后，瞅了一眼自己的老爹，问道：“爹，您过些日子还去晋王府么？” “你希望爹去么？” 沈章筷子再一次听下，他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问道：“不是嫌爹在晋王府给你丢人了？” 沈章愣住：“你明天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