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咬了咬牙,低头道:“是学生写的!” 陈府尊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你一介学子,还是本府治下的学子,本府懒得跟你计较,你今日回去之后,告诉陆夫子,就说本府卖他一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过以后江都再有什么事情,最好让他先到府衙来与我这个知府商量商量,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他会想,沈毅是为了替别人担责任,才会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有人指使,他也不会敢当着自己这个府尊的面,在府试即将来临的当口,认下这种事情! 沈毅面露“震惊”之色。 陈裕眯了眯眼睛,看向沈毅,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你一个人干的,你要替陆老头把事情统统担下来是不是?” 沈毅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 陈裕站了起来,走到沈毅面前,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你能够愿意站在陆老头身前,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陈府尊感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着陈裕恭敬低头,行礼道:“府尊,学生告辞。” 陈府尊眯着眼睛笑了笑,开口道:“回书院之后,替本府转告陆夫子,就说本府在江都的时间还很长,有时间会去书院那里好好走动走动,我虽然不是江都人,但是老家距离江都也不算远,可以好好亲近亲近嘛。” 但是沈毅听得出来。 也就是所谓的“亲近一些”。 看小皇帝现在的模样,杨敬宗退下来之后,“龟派”肯定是会多少受到一些打压的,这个时候,陈裕这种杨相的门生,铁杆的“杨派”,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出路。 毕竟杨老头要退了,但是他陈裕还很年轻,还是要继续在朝堂上做官的。 “嗯。” “你去罢,好生备考。” 直到他离开这座凉亭,走出陈府尊视野之后,才长松了一口气。 沈七郎心里,暗自后怕。 他一边走,一边想。 他走了一会儿,走到了一根柱子旁边,伸手扶住了柱子,微微闭目,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 就这样,沈毅回到了书院的队伍之中,随便应付了秦先生几句,然后跟着对于一起回到了书院。 他把今天在府衙的事情,前前后后与陆夫子说了一遍。 “陈丰德……倒是灵活得紧,杨相国至今还在朝堂,他就已经在思变了……” 朝廷派系斗争,非常残酷。 因此,哪怕是陈裕这种“杨派”的中层,现在也不得不给自己谋个出路了。 陈裕只是想在小皇帝亲政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好过一些而已,按照陈府尊自己的谋算,这几年他不求升官,只需要维持住现在的官位不动就成。 几年之后,小皇帝的雄心壮志,说不定就会被现实无情打碎,到时候朝廷里那些主战派收拾不了局面,还是要杨相这一派的旧人重新回到朝堂做事。 几年之后,皇帝陛下想要重用主和派的时候,再看向朝廷里,一眼就能看到陈裕这个杨敬宗的宝贝学生。 哪怕等个十年,也就四十五岁而已,他等得起。 他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沈毅,开口道:“既然陈裕这么说了,那这一次府试他应当就不会为难你,你当下用不着关心朝堂,也不用去想他说过的话,还是专心府试。” 功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北齐打过来了,身上有个秀才功名,最起码有给北人当狗的资格,不会被直接宰了。 说完这句话,沈毅便转身告辞,离开了书房。 不过今天碰到了陈知府,被陈知府拆穿了童谣的事情,却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从现在开始,童谣这件事就彻底揭过去,与他沈七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管是谁,都不会再去因为这件事找他们的麻烦了。。 陈府尊虽然年轻,早年也是个出了名的做题家,写的文章并不少,沈毅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他的文集通读了一遍。 第三天,也就是十月二十九号,江都府的府试正式开试。 不过这一次府试,与上一次县试不同。 这一次参与府试的只有十七个人,人数并不是很多,这些学子们乖乖的在陆夫子面前站成两排,聆听山长的训示。 “诸位都是书院的少年英才,临近府试,该跟你们说的话,书院的先生们应该都跟你们说了,现在在这里,老夫只跟你们说一句。” 陆老头压低了声音,冷声道:“到时候,即便国法饶了你们,府尊饶了你们,陆某人也绝不饶你们!” 很显然,经过上一次严明礼的事情之后,这位院长大人被气的不轻,以至于在学子出发前,都要亲自过来叮嘱了。 “谨遵山长训示。” 十七个学生连带着四个学院的先生,一起上了五辆马车,然后浩浩荡荡的朝着江都城奔去。 这一次的考号,是黄字十一号。 倒不是他漫不经心,实在是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有些困乏,而且府试发题估计还要半个时辰左右,趁着这个空档,能睡一会是一会。 试题发下来的时候,沈毅已经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