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老爹，范东成仍然有着不以为然，他懒洋洋的对着老爹低头作揖，然后问道：“爹，您找我什么事啊？儿子在外面有事情忙呢。” 范老爷原本是背对着范东成的，听到他这句话，已经有了不少白发的范老爷缓缓回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道：“你这孽障！你在忙着给我们范家刨坟吗？！” “爹……儿子做什么了……您生这么大气？” 范老爷气的咬牙切齿，从袖子里掏出范侍郎连夜寄回来的书信，直接甩到了范东成脸上，怒声道：“你五叔连夜寄回来的信，你自己睁开狗眼看看，他写了什么！” 范老爷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咬牙道：“孽障，你说，你这几天不着家，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好！” “你不说是吧，你五叔就在路上，晚上就能到家，你到时候跟你五叔说罢！” 范大公子脸色又苍白了一分，他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而且……” “而且一个沈七而已，怎么可能惊动五叔……” 范东成的确是有些小聪明的在身上的。 而且在做事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这件事可能会导致的后果，作为士族子弟，他很清楚科考这东西非常严肃，不容亵渎，因此整件事情当中他都没有直接出面。 范东成在做这件事之前，甚至想到了书院的反应。 事实上，范东成设想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从这点来看，范东成把江都地方官场与书院的关系，了解的很透彻，但是他只看到局部，却看不到整体。 这就是有小慧而无大智。 巴掌声响亮。 范东成用手捂着脸，有些惶恐的看向自己老爹：“爹，就是因为您交代过要结交陆小姐，那沈七横插一脚，儿子才实在气不过，想给他使个绊子……” “不过您放心，这事儿子做的很干净，就算衙门去查，也查不到儿子头上……” 范老爷从椅子上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儿子，面无表情：“你以为是这是衙门口捕快办案？找不到证据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了？” 说到这里，范老爷心里还是生气，又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范东成的肩膀上，把范大公子踢的侧翻在地上。 “给我滚去祠堂里跪着，今天都不要吃饭了！” 主脉嫡子，还是独苗苗，从小到大家里都把他当个宝贝疙瘩，宠溺惯了，即便是到现在，范老爷也没有下死手打他。 “爹，那这件事……” 范老爷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黑着个脸。 想到甘泉书院这几十年来源源不断的进士老爷们，范老爷这会儿这里也有点发毛。 说到这里，范老爷冷冷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怒声道：“要是因为这件事误了你五叔的前程，我便活剥了你的皮！” 不过即便如此，范东成也被这句话吓得半死，连滚带爬的离开，跑去范家祠堂里跪着去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范老爷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半晌，他几次迈出书房房门，想去甘泉书院见一见陆夫子，消解误会，但是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 要等到老五范俢范侍郎回来…… 本来范侍郎这种级别的官员回乡，当地官员是要一起出城迎接，并且设宴款待的，但是范侍郎这一次来得急，而且又有事情，便没有通知江都地方官府，而是悄摸摸的进了江都城，一路来到了范家门口。 下了马车之后，范侍郎站在原地，对着范老爷拱手作揖：“大兄。” “身在江都，没能给你帮上什么忙，反而给你惹了麻烦，真是对不住你了。” 范侍郎对着范老爷笑了笑，开口道：“前些年，大兄已经帮了小弟许多了。”些年官路畅通。 赵昌平深夜到访之后，范侍郎大概就明白了江都的哪一个后生惹了事。 “被我罚去祠堂跪着了。” “我知道了。” 说着，范老爷把事情前后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微微叹息：“事情大约就是这样，逆子在背后主导严明礼舞弊，后来又找人去县衙告发，多半是这件事情惹恼了甘泉书院，京城书院的人才会去找到你。” 他看了自家大哥一眼，也跟着叹了口气。 “等于是在刨甘泉书院的根啊……” 这天晚上，范侍郎在范府里，与自己的兄长范老爷秉烛夜谈，然后又去了一趟范家祠堂，与范东成一起祭拜了祖宗之后，亲自交代了一番自己这个侄儿。 紧接着，范侍郎让范东成去递上自己的名帖，求见书院的陆山长。 这个时候，江都县衙依旧死死捂住严明礼的事情，江都府衙也对这件事置若罔闻，因此书院里的人也不知道严明礼作弊。 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乃是当朝的刑部侍郎，几乎位比九卿的大人物！ 说到这里，范侍郎顿了顿，自嘲一笑：“不似我俗务缠身，这几年不仅白发益增，髀肉也长了出来，已经愈发老了。” 至此，两个人客套话就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