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裕将江都府的十余位粮商，都请到了知府衙门议事。 等到下午的时候，一条小道消息，就在江都城里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传的很快，只半个下午，就几乎传遍了整个江都。 这是沈毅在茶馆里认识的朋友，姓田，名叫田伯平，因为家里行八，外号八爷，因为脸上有一条刀疤，很多人都理解为疤爷。 每一次喝茶，沈毅几乎都能见到这个八爷，有一次沈毅来了兴致，便请他喝了顿酒，两个人就也认识了。 一壶酒喝了小半之后，这位八爷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沈老弟，有一个消息我只跟你说，你可莫要传出去。” “这个真是绝密的消息！” 沈毅低头喝了口茶，笑着说道：“那你说来听听。” 田老八面色严肃。 田老八表情变得神秘起来，他小声说道：“老哥哥收到了可靠的消息，今天上午，知府老爷把城里数得上好的粮商，一股脑都叫去知府衙门了，据说是官府要征粮……” 说到这里，沈毅突然一愣，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再一次皱眉。 涨价与抄家 这就导致了，一个地区的粮价极其不稳定。 等到灾年，或者是碰到特殊情况的时候，粮价疯涨，这些粮商才会将囤积的粮食拿出来售卖，即便那些新米变成了陈米，这个时候价格也要远超平时的新米。 倒不是说商人里没有好人，只是好人赚不到大钱。 在这种情况下，亏钱是难免会亏一些的。 而且谣言里不是官府买粮，而是“征粮”。 毕竟江都这个城市，已经是大陈有数的几个繁华城市之一，城里的百姓，基本已经完成了“城镇化”，也就是说他们名下大多都是没有田产的，即便有田产在乡下，自己也不会亲自打理。 “真是奸商啊……” 坐在沈毅对面的田老八，听到了沈毅的这句嘀咕，他伸手挠了挠头，开口道：“沈老弟，你这两句话，我怎么没听明白？” 沈七郎淡淡的说道：“粮商们传出这个消息，无非是想告诉江都百姓，江都很快就要缺粮了，田兄现在就可以去米行粮行看一看，一些所谓的‘聪明人’，这会儿已经在粮行门口排队买粮，准备囤积粮食了。” 沈毅不屑的撇了撇嘴。 “军队要再多的粮食，分摊到各个府头上，也不会特别多，不可能把江都粮商的粮食统统弄走，只是那些粮商借机生事，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再刮一刮百姓而已。” “以及江都粮价的变化。” 打探消息，是田伯平最拿手的事情，他伸手摸过沈毅放在桌子上的碎银子，伸手掂量掂量，然后眉开眼笑的说道：“整个江都城的事情，都逃不过我的耳目，沈老弟你放心，哥哥一定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给你打听的清清楚楚。” 这会儿还是中午，用不着太急着赶回书院，因此沈毅离开茶楼之后，就准备回家看看，刚到离自己家不远的巷子门口，就看到沈三公子沈陵，正指挥着一辆大架车，车上堆了差不多十几袋粮食。 沈毅愣了愣，然后上前对着沈陵拱手笑道：“三兄，你这是做什么呢？” 说到这里，沈陵闷哼了一声，骂道：“他娘的，这些奸商，下午我才听到风声，刚去买粮，米价就翻了一倍有余！” 大陈一石粮，是一百五十斤，四石粮食就是六百斤，沈陵家里除了沈陵夫妇之外，就只有两个仆人，一个是沈家原有的老仆，另一个是沈毅的嫂子从娘家带来的丫鬟。 沈七郎对着沈陵笑了笑，问道：“三哥，你买这些粮食花了多少钱？”一两银左右，撑死了一两二钱。”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无奈的说道：“但是听说朝廷要从咱们江都大规模征粮，如果江都缺粮，粮价最少要涨到今年秋收，不得不多买一些。” 沈毅家里是寒门，但是沈陵家里就算不上寒门了，毕竟沈陵的老爹可是正儿八经的在任知县，即便不怎么贪钱，多多少少捞一点，再加上家里在乡下的田产，怎么也够沈陵小两口吃用了。 沈毅站在这一大车粮食面前，微微眯了眯眼睛。 “噢。” “我就说老七你是读书种子。” 他一边拉着沈毅的袖子，一边说道：“你嫂子上午还在家里做了一些点心，一会儿你带点去书院，送给陆夫子尝尝，也算是谢过人家的恩情。” “三兄，不管朝廷是不是征调粮食，粮价如果再疯涨下去，某些奸商就该被抄家了。” 田伯平虽然只是个在市井厮混的小人物，但是勉强也可以算是江都本地的地头蛇，而且他颇为守信，拿了沈毅的银子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来到了甘泉书院门口。 沈毅走出书院门口之后，先是左右看了看，见到正在大门口不远处站着的田伯平，连忙迈步走了上去，对着田伯平笑了笑：“田兄，这么早就有消息了？” 甘泉书院门口不远处，就有一个亭子，乃是当年甘泉七子中进士之后，知府衙门出资修建的，被称为七子亭。 “田兄，那里有个亭子可以说话。” “哦？” “害，江都府里，就没有老哥哥不知道的事！” “不是征粮？” “不是征粮，是买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