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闲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多少有些悲情，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戒备着康斯坦丁。 即便在矿区获得了极大地提升，现在能够轻易的斩断金属，也拥有了避开竭心射线的超高速移动能力，但唐闲依旧没有把握能够战胜使徒化的康斯坦丁。 “时间不多，唐闲，我接下来要说的，是最后在神座里的发现，关于前往神座的路线，以及秩序者的终极计划。” 黎万业这个时候就很安静的在等待着。 这样的两个人的谈话，大概会是一些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康斯坦丁也不介意，他说道： 就像是墨汁滴入了干净的水里，唐闲感觉到，康斯坦丁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机械化使徒化的身体就像是那滴浑浊的墨汁，正在一点一点的将水杯里所有的水染黑。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唐闲确信康斯坦丁是无法活过今日了。 “但我不想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那我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今日是我的最后一日，唐闲，情报我只能给到你这么多了，以后的一切，得靠你自己查。” …… 神座，康斯坦丁的第六日。 “神座堡垒内部的工作人员，负责筛选出最强的秩序之子作为监察者，监察者早晚会发现在七月七日出现的神之间。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我的身体应该就已经被使徒化了，只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得到的一切秘密，其实也都是神编造的。” 他试图向下走，准备去寻找到最终容器的时候，大脑就会感到一阵晕眩。 在前往属于自己的那座浮空岛之前，康斯坦丁一直都还有在抵抗着。 这些增加的岛屿，康斯坦丁知道都是审判骑士。 它将这里头的一切，转化成为数据，算法，然后汇总到了最终的容器里。 就像康斯坦丁使徒化之后，能施展许多前任秩序之子的能力，对于最终容器来说，这些也都一样， 可这一次进入神国让康斯坦丁隐隐觉察着，大概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了。 “我必须离开神国……我必须见到真相！” 在这里，他是唐景。是唐闲的弟弟，是唐问的儿子。 这一天里，唐闲告诉唐景说： “看到了。” “不知道……我们不是生来就在这里？”唐景说道。 这是第一次，这个世界里的唐闲，对唐景说出了这样的话。 “哥哥，你怎么了？” “可我以前……” 但那个时候唐闲说，世界就是这样的，神带给了我们一切，你所见到的种种，其实都是神迹。 他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神迹，都是神明的赐福。 哪怕每一次醒来后，变成了康斯坦丁，他又极度抵触神国。 康斯坦丁和唐闲恰好都是最为务实的。 一直以来，康斯坦丁在现实里就抵抗着进入神国，而到了神国，他又不再想要出去。 神国如同精神囚笼，让其无法离开。 所以这一次，唐景十分震惊，为何哥哥会说出这样的亵渎神明的话语？ 但唐闲除外。 十二岁之后，唐闲的人格又因为颜小铃，发生过极大地变故。 直到十八岁之后，唐闲看起来也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一直待在矿区，到了时间就回去休息，也不惹麻烦，也不想着爬到更高的层级。 他只是神制造的一具傀儡，温柔友善，对弟弟唐景很好，用以满足唐景对兄弟亲情的渴求。 因为康斯坦丁将唐闲拉进过一次神国。 这说起来有些可笑，就像是神在自己给自己添堵。 这是一个bug。 而自打那次唐闲进入神国之后，康斯坦丁的世界里，也有了一个渴求自由胜过顺从神明的唐闲。 不知为何，唐景看着眼前兄长的模样，觉得似曾相识。年前，大家还是幼儿的时候，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假的。” 唐闲自然也意识不到。 唐闲摇了摇头，说道： “是变化的啊……” 唐景一愣。 “没有。” “是的。” “没有。” “好像也是不久前。” “什么意思？”唐景感觉到头皮发麻。 “也许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的世界，那里你认识了黎万业，于是神国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真实，就安排了一个相同的存在进来。” “是么？大概吧，但我不会停止这种想法。万一你是假的呢？万一我们的父母都是假的呢？” 唐景则后退一步，显得有些惊恐。唐闲这个时候拍了拍唐景的肩膀说道： 唐景难以置信，觉得兄长的想法过于骇人听闻： 唐闲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 “我……有吗？” 唐闲则在这个时候说道： “但是没关系，我们兄弟两个，从现在开始，慢慢的观察，一定能够发现些什么。” “哥哥，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如果真相很残酷……那选择虚假的美好，或者也不是……” 唐闲忽然加大了声音，让唐景愣住。 “我相信你跟我一样，都是真实的，弟弟，听我说，如果不是因为真实的世界有着更值得我们守护的东西，那么你我大概就会跟其他人一样，心安理得的在这座岛上，扮演自己的角色。这里固然美好，但是如果真的存在另外一个更为真实的世界，我们至少应该有选择的权力不是么？” 这一点唐景倒是同意。一旦相通之后，这对兄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唐景说道： “也许我真的只是一个神经病呢？”唐闲这个时候倒忽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哥哥，不要试探我了。我相信你的直觉。” “所以呢？” “是类似逻辑的漏洞？” “那意味着什么？” 这段神经兮兮的，没有任何依据的对话，就成了康斯坦丁神国瓦解的开端。 “那我们一起找到真相。” 但那种感觉唐景是明白的——又是似曾相似的感觉。 只是环境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另外一个，森冷的堡垒里。 唐闲和唐景开始对每一个人展开调查。询问他们的过去，背景，喜好。 但说起来很奇怪，唐景问什么，这些人就答什么。而唐闲问什么，就像是权限不足一样，这些人大多不怎么理会，都会找个理由避开。 …… 调查的过程不算顺利，但也没有多大的不顺。只是时间耗得比较久，大概在神国里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唐闲和唐景才真正的发现了 唐闲记得黎万业有一个女儿。 而唐闲自己问黎万业的时候，黎万业什么也不说。 “你是要继续做这个镇子的镇长，还是想要保护你的女儿？” 现实世界里的那个黎万业，狠辣无比，能够为了巩固黎家的地位，将世界六分之一的人口转换为审判骑士。 真实的黎万业，将自己的三个儿女看得最为重要。 哪怕黎小虞黎小年……并不想要这样的馈赠。 流动的风，周围的人群，都全部静止。 唐闲和唐景，此刻看着仿佛时停的世界，又看着远处巨大的云朵开始一点一点的变为灰色，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我们是对的！这个世界果然有问题。” 周围的事物开始慢慢的消失，整个巨大的悬空岛变成了一片漂浮着数据的矩阵。 唐景一直认为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能够面对这一切。 唐闲——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为什么……连哥哥你也……” 他看着灰色的天空，语气平和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哥哥会跟着消失……”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这个弟弟也是假的，但现在想来，是我想错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岛屿就是为了困住你。而我也只是困住你的一部分，我不知道为何我忽然有了反抗的意识，但我很庆幸，我能够帮到你离开这里。” 是唐景一直最想见到的笑容。 “是的，因为说到底，你是这座岛的主人，等级最高，而我，和其他人一样的等级，都是用来迷惑你，困住你的。” 唐闲的手再一次落在唐景的肩膀上，却没有任何重量，就像是一道虚无的灵魂。 这段话说完之后，唐景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了许多的记忆。 于此同时，神座堡垒里，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康斯坦丁，忽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第六日，这一日，越来越多的人类从堡垒离开，前往了百川市。 在康斯坦丁抵达神座最底层的时候，所有的门像是有了意识一样，开始为康斯坦丁放行。 此时，进入了第七日，康斯坦丁的最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