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万业的穿着很正式，仿佛刚刚参加了某个朋友的葬礼一样。 唐闲走到这里的时候，黎万业才开口说道： 唐闲点点头，他也是第一次感受金字塔里如此死寂： “是的，我接管这座堡垒的时候还在。这里写着：‘神的仆人，你为神做的一切，必将被神恩赐。’上半段是这么写的，下半段则是一些矿区的资料。哦，我倒是不用跟你解释，毕竟这座堡垒是你开拓的。” “他扔在了矿区，康斯坦丁这么对我说的。大概是为了尽可能的妨碍秩序者，又防止带着戒指暴露自己位置。于是扔在了矿区。”黎万业提起宋缺，带着一丝微笑。 “我其实很早就监视过你，那个时候你在天选之试上的胡言乱语，被小虞给藏了起来，她对你的喜欢有些病态，我也因此关注过你。” 唐闲点点头，两个男人话匣子仿佛便由此打开。 “不了。伤肺。我很娇弱的。”唐闲说道。 “所以我也想过，假设小虞要嫁给你，你和宋缺会不会争？” “哪里能想到，宋耕朝生了这么一个不争的儿子，我儿黎铮，有铁骨铮铮之意，也有大争之意。宋缺，却是真真正正的君子。这样的人，其实很难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最终，宋缺站到了最高处。” 唐闲也在笑，但内心并不觉得好笑。他知道黎万业这会儿越是显得悠闲，做出的决定就越狠。 “你羡慕他？拉倒吧，这里没别人就咱俩。宋缺你可不羡慕，甚至私底下告诫过黎铮黎小年不少次不要学宋缺吧？” “钱难挣，屎难吃，英雄难当。也就宋缺那个人，人生起落了好几次，初心不改，真对得住这名字，缺心眼的缺。” “你和宋缺成了朋友，这件事很好。齐家的儿子齐寻不行，太纨绔了，我儿黎铮，各方面还不错，但心性终究缺少些傲气。小年……早些年活得太荒唐，狠不起来。其实年轻一辈的俊杰，我都有所了解，如今想来，我女儿嫁给你，也不算委屈。” “小虞以后就拜托你了。我同意这门亲事。” 怎么这几天每个人都在拜托自己？每个人都有赴死的觉悟？ 枭雄末路，唐闲内心这般想着，却也说不出口。 “你认为我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这样的麻烦便是变数，你也未必能够控制得住。我若回去，不管你怎么说，你编出怎么样的事实，你都无法保证能够平息人们的怒火不是么？那些审判骑士是死物，这件事已经压不住了。这个世界六分之一的人口死在我手上，被我当作工具驱使，你知道这是怎么样的罪孽吗？” “我以前冒险，不管是投了哪个阵营，我都能确定黎家有后路。所以我可以冒险，但这一次不行，我若走了，秩序者这边容不得我，那个宋缺口中的避难所，也容不得我。恐怕之后，小虞是我女儿这一层关系，也会为她治理那个地方带来不利。” “解决了吗？” 黎万业点点头，说道： “暴力可以解决世间一切问题。龙在天上飞，蛇与狐狸在地上走，郊外还有一只凤凰。” “所以你也不是非得死，一切会很麻烦而已。” 黎万业抖了抖烟灰，说道： 唐闲沉吟了许久，说道： “见过了，她在底层说过的那些话，就是她成长的证明，那就是她作为女儿送给我这个父亲最好的礼物。” “我没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你和小年私下见面过数次，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我奈何你不得，二来，你对于我的儿子们来说，也同样是一个选择。” “我不能让人知道，黎万业也有自己的弱点，宋耕朝喜欢在人面前表现出父慈子孝。但我不会这样做，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黎万业为了权势，什么都能做出来，什么都能舍弃。我想我说的这些，你都能懂。” “真不抽？不试试滋味？” 黎万业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你想回去么？”唐闲问道。 “我一直在想，你为何忽然这么快做了决定。” 唐闲知道这说的是康斯坦丁。他皱起眉头，说道：么？” 唐闲说道： 黎万业终究是不懂的，他想着那日康斯坦丁说的种种，其实也都是云里雾里，后面的时间，黎万业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这些年管理堡垒知道一些密辛，全部告诉了唐闲。 比如某个堡垒的领主，表面上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背地里却是资深炼铜家。 这些密辛，是因为黎万业相信，即便去了百川市这个避难所，人类的势力会重新洗牌，有能力的人，终究还是会回到高位。 唐闲全部一一记下。不管是关于康斯坦丁的，还是黎万业这些年管理堡垒所知道的密辛。 唐闲也知道，这是黎万业为了黎家所能做的最后的贡献。 这个故事的真假，黎铮黎小年黎小虞都会很清楚。但他们都会假装相信，然后明面上大义灭亲，暗地里悲痛很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黎万业也终于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 毕竟人类和秩序者的那场战斗还没有打响。 “你得回去了。” “换一个身份活呢？” 但他还是想黎万业活下来。 可黎万业还是摇头，说道： 唐闲沉默。 脸上的从容淡定都是假的，所有看破生死舍生为黎家的勇气也都是假的。 唐闲以为今日大概便是如此，自己最终没有完成黎小虞的任务。 他便准备回去，黎万业在这个时候说道： 唐闲看了一眼黎万业，黎万业也很好奇，唐闲这样的人，让不让自己占这么个便宜。 金字塔第九层内却发生了变故。 但与所有人用的裂缝又有区别。 而从裂缝里走出来的那个人，也很好猜，因为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出入神座。 康斯坦丁的出现，他两都没有想到。 而康斯坦丁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 唐闲这才注意到，康斯坦丁的两个瞳孔颜色也变了，左眼的瞳孔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右眼，却散发着灰色结晶一样的光芒。 但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如愿。 那个笑容只有一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割裂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