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从小到大被夸得最多的都是貌美如花、乖巧可人,或是恭孝友爱、画技灵动。 她捂住双颊:“哎,你这……说的我脸都红了。” 像她们这样的人,接触过世间太多阴暗腌臜,过的也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她一直觉着人性本恶,哪怕再光鲜亮丽之人,心下也总有些恶念。 且她出身那般高贵,却能放下身段接触底层百姓,了解他们的苦与泪。 明婳习惯被人夸姿容,被夸其他时,总觉受之有愧,忙岔开话题,让天玑去安排早膳。 春日的太阳与冬日的很不一样,虽依旧明亮刺目,却蕴藏着一份勃勃生机的明媚。 才将走出院门,便见裴琏迎面而来。 遑论明媚春光里,男人那张冷白如玉的脸庞,清艳绝伦,实在叫人一眼入神。 心砰砰直跳,她想,这男人是她的呢。 “殿下……”她要行礼。 明婳微怔,仰起脸:“那我也和他们一样,叫你主子?” 明婳:“那……子玉哥哥?” 裴琏却是摇头,道:“这个留在私下喊。” 裴琏道:“寻常夫妻如何唤,你便如何唤。” 迎着她清凌凌的眸光,裴琏薄唇轻抿:“嗯。” 裴琏:“怎样唤?” 话音刚落,她看到面前的男人嘴角微微翘了下。 “你这是要出门?” “对,我想去积善堂看看后面那两排瓦房盖得如何了。前些日子天气冷,我就懒得出门,一直没去。今儿个天气好,就想出门转转。” 裴琏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若被拒绝,她应当会很难过。 “好。”裴琏点头,应下。 其实在发出邀请之后她就后悔了,毕竟他这样的大忙人,有一大堆重要的事要做,怎会陪她去看一个住满贫民的小胡同呢。 但她万万没想到,裴琏竟然说好。 明婳捂着额,点点头:“嗯!” 不,该说是梦里那只坏狐狸上身。 裴琏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去:“就当弥补这几个月,欠你的那些时辰。” 先前在长安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便是,他每日得抽成一个时辰来陪她。 后来她随他来了河北道,一路上日夜相处,倒也将这约定彻底抛到了脑后…… 有个可心可意的夫君固然重要,但除了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她还能做好多事呢。 “殿下。”明婳凑到裴琏身边,问他:“你早上去衙门,可有安排好秀娘母女的事?” 明婳啊了声,有些不解咕哝:“可这会儿在马车里,又没外人,不必叫夫君吧?” 明婳疑惑:“会吗?” 明婳:“……” 狐疑的视线在男人清隽的脸庞扫了又扫,但他一脸平静淡然,寻不到丝毫端倪。 “好吧,夫君。”她耸耸肩,重新问了遍:“秀娘母女的事安排好了吗。” 这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但明婳有些担忧:“那个刘达能愿意吗?秀娘说那人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畜生,曾扬言若是她敢跑,就杀了她全家。” 见明婳仍忧心忡忡,裴琏抬手捏捏她的脸:“放心,孤会留人看顾秀娘母女及其家人,若刘达敢行凶杀人……” 明婳愣了两息,才悟到其中的意思。 反正她只要知道秀娘母女从此以后便脱离那个畜生的魔爪了。 明婳难掩忿忿:“若能用律法将他绳之以法,叫他挨板子吃牢饭最好了!” “对。”明婳点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她也顺水推舟地 问:“可我翻遍律法,却未寻到能制裁他的依据。” 明婳自然是听过的,但是:“就刘达那种人也配叫家人吗?他做出这些事,连人都不算。” “为何不能?”明婳蹙眉:“衙门的牌匾就挂着正大光明四个大字,官府不就是为民做主、寻求公平之地吗。” “公平不就是公平,哪有这么复杂?” 裴琏也知有些道理,不是单靠旁人说就能理解的,须得她自己多看多听、多思多想,方能领悟。 这造就她一颗纯粹赤子心,却也叫了少了许多处世为人的经验。 裴琏与她道,“那个刘达会受到报应的。” 裴琏:“嗯。” “至于添改律法,此乃是国家大事,须得回到长安之后,与父皇百官协商斟酌,并非你我三言两语便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