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耳朵却忍不住竖起,屏气凝神地注意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躺下来了。 是要睡了?也是, 从长安赶来,他估计累得不轻。 没等她反应, 腰肢便被揽住。 明婳一怔, 下意识想躺回去, 握在腰间的大掌收紧,头顶也传来男人磁沉的嗓音:“不装睡了?” 咬了咬唇,她去推他的手:“你放开。” 明婳推搡的动作一顿,下一刻, 又推了起来:“没什么好生气的, 你说的是, 是我不知规矩, 是我的错, 我不该收他的贺礼, 就该丢在地上踩两脚,顺便警告他下次再来寻我, 我就……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乍一听她前两句,还以为她有所长进了,直到她越说越荒唐,方知还是气话。 稍顿,他松开她的腰,嗓音也放缓些许:“傍晚那阵,孤的语气若是重了,且与你赔罪。然就事论事,的确是你失了规矩在先。所谓妻贤夫祸少,反之亦然。若往后孤有任何失仪逾矩之举,你能及时纠正,孤也会欣然接受,并感激指正。” 裴琏实在不擅长分辨女子的气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人无完人,太子也是人,是人便会犯错,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遑论太子?” 明婳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阴阳怪气,他竟当真了,大深夜里还给她上了一堂课。 她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刚想说一句“可显着你能耐了”,转念一想,看来姐姐说的没错,这样的木头也许只适合找个贤妻搭伙过日子,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对象 吃到山楂又酸又涩不及时放下,却还异想天开想把山楂变成荔枝那样甜。 反之,对裴琏而言,她就是荔枝。 她胸无大志,浑浑噩噩,注定也变不成他心目中合格的太子妃。 想通这一点的明婳只觉灵台清明,思路开阔,唯独心底深处有一丝的不死心…… 消灭恋爱脑! 裴琏见她忽的坐起,蹙眉:“怎么?”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一点都不”,裴琏浓眉拧得更深。 明婳不由抱紧了被子,强装镇定地仰着脸:“是或不是,你给我个答案。” “重要啊,当然重要。”明婳道,“若夫妻之间毫无男女之情,那还做夫妻作甚?干脆结庐杀鸡拜把子好了。” 明婳不解,“那是我不够好吗?还是你心里有旁的人,才对我这般冷淡?才不肯为我……动心。” 这沉默落在明婳眼里,只当是默认。 果然他一直都嫌弃她,觉得她不够好。 而她……她就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废物娘子,只是投了个好胎,才有幸成为储君之妻。 难道这些,也不是喜欢吗? “我知道了。” 裴琏看着面前这道娇小的身影,很是不解。 “明婳。”他尽量耐心道:“你而今又长了一岁,理应更成熟些。” 明婳已不想与他再说这些,对牛弹琴两个月都弹不动,还差这一晚? 才爬到床边,便一把被他捞了回来。 裴琏:“” 稍顿,他道,“你睡床,孤去睡榻。” 不等她反应,便见裴琏真的抱起那床被褥,下床离去。 心头冷不丁泛起一阵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长夜漫漫,寝殿里一片静谧。 她一直在想和离的事,一会儿想到这两月来裴琏的好,一会儿又想他的坏,两个声音在脑袋里打架,直打到窗外天色鱼肚泛白,才抵不住浓浓疲惫和困意睡去。 而她的床尾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床薄被。采雁昨日虽未随行赴宴,却也从采月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以愈发揣着小心,挽帘低声道:“回主子,殿下卯时便起了。” 明婳问:“他起了那么早去了何处?” 帝后来骊山后基本巳时才起身,辰时也就许太后年纪大觉少,是醒着的。 反观她懒懒散散,无所事事,在他眼里,估计与那扶不上墙的烂泥无异了 采雁见自家主子醒来后一脸闷意,不禁哄道:“昨日才过生辰呢,长大一岁,得更欢喜些才是。” 采雁面色大变:“主子这说得什么话,您怎的这般妄自菲薄。” 明婳越说越觉得丧气,乌发披散的小脑袋也垂得更低:“就连阿瑶妹妹,小小年纪,却也有她一份身为皇室公主的责任和担当。” 采雁试图安慰:“大娘子算学好,可娘子您的画技也不差呀,殿下之前也不是也夸过您的画技么?” 采雁一噎,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昨日长辈们送来生辰贺礼,还允她出宫赴宴,于情于礼都得走一遭。 采雁见了,满口夸道:“主子长了一岁,容色也更艳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