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黛催促道：“你快些给我梳妆，不用太精细，弄好了咱们就马上回甘泉宫去。” 结香笑道：“别急啊，太医们还得给您看病，御膳房也候在外面。吃完早膳再回去，宫殿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高烧已退，咳嗽头痛还会持续几天，不妨事，喝药调理，会自然好转。 她晕倒后，太医们没看出她有心悸病，小寿子怕高龙启出于好奇，一时兴起剖出她的心看，就只是引导提了下心脉问题。 今日，院判也来了。 她便趁这会儿问问院判，“院判大人，我生来就有心悸之症，积病多年，这次晕倒，估计也是同此病有关。可否请您详细诊断试试，看看如今病情如何，有何对策。” 他召集太医们，说明病情，探讨一番后，轮番给虞楚黛查诊，望闻问切皆全。 院判前来回话，“此番诊断下来，同先前那次结论一样。美人你心脉偏弱，并未查出其他不同之处。” 虞楚黛谢过院判，“这些日子劳烦太医院照顾，我已无大碍，各位先行回去休息吧。” 虞楚黛道：“术业有专攻，不怪他们。倒是你，数你最机灵，还知道替我瞒瞒。太医院都诊断不出，我昏倒那日，你即使说出是天生之疾，也没什么用处。你们不用担心，说不定是我有所好转，才会诊不出来。” 虞楚黛确诊心悸病，过程十分曲折。她小时候常常犯病，虞右史寻医问药，请遍南惠宫中太医，甚至托人将退休养老的太医请回来替她诊断，都没诊出个所以然来，只模模糊糊说她先天不足，心脉微弱。 虞家人想瞒着她，眉间哀愁却藏不住。她能读心，干脆说破，劝他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家天天哭丧着脸，她心情想平和也平和不起来，不如都看开些。 用过早膳后，结香和小寿子收拾好虞楚黛的随身物品，同她回到甘泉宫。 她也是要点面子的。 跟正经宫殿一对比，合欢苑简直像牲口棚。这不是贬低，而是事实。 结香说，现在冬天萧瑟，等到了夏天，池中遍植莲花，莲叶田田，莲花朵朵，清香阵阵，锦鲤穿梭其间，颇得趣味。 她直奔温泉，泡进池中。 太舒服了！ 真正的身心放松。 宫中惯会看人下菜碟。即使她的位分依然只是美人，但得陛下赐居于甘泉宫，玫瑰露这些东西，底下人自会孝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有侍寝时才有资格用。 虞楚黛无奈道：“我也想用，可是陛下不喜欢，说讨厌这个味道。” 她离开一会儿，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小瓶子，道：“这个是杏仁露，也能滋润肌肤，但味道很淡，不妨试试这个。” 结香给她揉背，提醒道：“主子，你今日搬到甘泉宫，还未亲自跟陛下谢恩告退，这可不行。等会儿你洗漱完，休息片刻，便回去乾华宫给陛下谢恩吧。” 结香笑道：“但陛下还是见了你啊。况且，你今日本就在那边儿住着，是回来清理洗漱罢了。陛下待你，不同于旁人。” 到达乾华宫后，虞楚黛说明来意，侍卫便让她进寝宫中等候。 虞楚黛在寝宫中从下午等到天黑，看遍血墙和每一尊兽头，都未见人影。 他眼底青黑，淡漠看她一眼，不等她起身行礼，就径直往后院后去。 她眼神询问跟随而来的张泰田，“张公公，我来谢恩，但陛下好像不想看到我。我还是改日等有传召时再来吧。” 虞楚黛点点头，但心中却没这个打算。 她可不敢听过几句奉承话后，便真拿自己当个人物，指点江山。他不想吃就不吃吧，一天不吃也饿不死。 她想着，往后院走去。 后院温泉以汉白玉铸成，洁白无瑕，雕龙画凤。 高龙启双臂展开，靠在池边，长长的墨发飘散在水中，随波而动，如茂密海藻。他的唇不如先前那般红润，唇角有伤口，也不知是他自己还是谁咬的。 虞楚黛心里闷闷的，但自己说不出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起。 寻其源头，是高龙启垂在水中的小臂。 他小臂上的伤口又深又长，水泡过后，伤口发白，血流不止。 血墙……血墙上，难道是他自己的血？ 伤口不宜浸水，先这样吧。 她索性不说话，在旁边安静坐着，思考到底要不要静悄悄溜走。 高龙启听到动静，依然闭着眼，“你都搬去甘泉宫了，还回来做什么？” 高龙启：“很喜欢？”她太好懂，声音里的雀跃藏不住。 高龙启冷笑一声，“眼皮子浅。” 转而又笑道：“陛下说得没错，妾身就是眼皮子浅。有好吃的好喝的，就开心。住得好穿得好，也开心。” “因为妾身庸俗，开心就在这一饮一啄间。” 高龙启反倒笑了。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扫一眼高龙启胳膊，道：“陛下，妾身带了药，给您伤口上点儿好不好？” 虞楚黛讪讪缩手，摩挲着药瓶。 他手臂上，除了现在这伤口，还有许多旧疤，想来是从前弄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