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璋下了朝会,便见水鹊等候在紫宸殿内,眼巴巴地望着他进来。 他安慰水鹊:“我今日已经好多了。小幺不必担忧我的身体,皇兄最希望的是小幺自由快乐。” 他过了这么多个世界,别的没什么明显长进,甜言蜜语的功夫倒是愈来愈炉火纯青了。 水鹊赶紧趁热打铁,正色道:“皇兄,你信不信我?”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水鹊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开始大言不惭地认真胡诌:“其实我是小神仙,下凡来为皇兄治病的。” 小匣子中正是三十粒小药丸。 神奇的入口即化,但是口味和段璋小时候吃过的糖丸没什么两样。 水鹊嘀咕:“我会每日检查皇兄有没有认真服药的。” ………… 神奇地,只过了半月,但段璋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在逐渐好转,他最近一日内处理政务超越三个时辰,身体也没有出现往日的不适症状。 段璋的视线落在弟弟身上。 罢了,当皇帝或许当真是为难小幺。 段璋高坐大庆殿上。 文武百官皆头戴冠冕,身着朝服,排列其下。 因为是正月朝会,宫人们将他打扮得极隆重,殷红底五福捧寿团花绛纱外袍,红罗裙裳,担心他冻着了,在外披了一件大缎毡斗篷。 水鹊左右瞥了瞥,发现似乎只有自己穿得这么多…… 水鹊想悄悄招呼宫人过来,收好自己身上这件大缎毡斗篷,大太监凑过来不动神色地提醒,“殿下,穿着吧,陛下可担心呢。” 怎么这样? 各国使臣井然有序,进入大殿中朝贺。 “康国进献——金桃、银桃……” 各国进献的单子名目很长,使臣朝拜,大融天子再加以赏赐作为回礼。 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泪花也眨出来。 他起得早,都没吃早膳,就等着一会儿皇兄晌午赐御宴了。 “大襄进献——玉花骢、照夜白……” 水鹊往大襄使臣当中看去。 为首的高大胡人,鹰目深深,头戴金冠,身穿绛紫窄袍,腰带是金躞蹀。 好像比此前认识的木讷胡人形象,相差极大了。 左足屈膝,右足下跪,窄袍绷紧了一身精劲虬扎的肌肉,双手抱拳碰右肩,此为一拜。 所幸并没有,对方只是按照礼节,进献完贡品后便回到大襄使臣的行列当中。 他们说,他是大襄最有可能继任的王子,大襄的国王此时病重,本当是夺权的好时机,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千里迢迢赶到大融朝觐。 只有齐朝槿和魏琰的神色怪异,眼中带着提防。 盛筵满座,推杯交盏,这样的大筵席,菜式百样,不断有宫人鱼贯而入,更换菜碟,中央舞衫歌扇、丝竹管弦,往往可以使热闹持续到入夜。 魏琰和旁边换了座次,挤到水鹊旁边,“那个胡人,不会还惦记着你吧?” 水鹊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偏头小声问魏琰:“为什么舅舅一直盯着你?看起来好凶。” 魏琰对刀剐般的眼神视若无睹,耸耸肩:“安远侯年纪大了,总有些毛病。” 想要亲上加亲,还不乐意了。 水鹊的口味,他早已经了然于胸。 杯盏不大,水鹊微仰头,一饮而尽了。 当即两腿颤颤,要跪。 他早已褪了大缎毡斗篷,筵席却越吃越热,想来是偏殿这么多人,恒舞酣歌的,不够透气。 水鹊犹豫,小声回答:“小解。” 魏琰和狗皮膏药似的黏人,“要不要我陪着你?” 水鹊莫名又想起之前还在长州县时对方糟糕的话,他实在是怕了魏琰了。 魏琰落寞,“那你要快去快回。” 魏琰望着他的背影从侧门走出去了。 好半晌,还是觉得过热了,想回去同段璋说一声,自己不吃了,先回去休息。 水鹊脸颊闷得酡红,眼中波光潋滟,“嗯?” 高了他一个头的身量,足以轻轻松松地把撞上来的沅亲王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