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我不喜欢猫?王言洲的想法挂在脸上,他很疑惑。 韩宁认真地评价:“很假。” 很明显究竟是有多明显,王言洲想不起来了,但对那天也有印象,他一向很少接触猫猫狗狗这类,外祖倒是喜欢养小鸟,它们被关在檐下的笼里,日复一日地婉转啼鸣,王言洲对此不太有什么宠物的感觉。被猫蹭也是头一遭,被一只柔软的,热乎的,毛茸茸的小猫,全心全意地讨好着,很新奇地被依赖着。 她在喂猫,喂完猫后逗猫,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花花,五指在那混杂白、黑、橙叁种颜色的皮毛之上白得耀眼,轻声絮叨着他听不懂的话。 身后的风刮得柏树作响,树影交错喧嚣,告诉每一个人入秋了,王言洲站着,一下子觉得五感不够用,他听,听叶声梭梭和轻柔低语,听猫的呼噜声;他嗅,嗅着洗发水香味,以及风中尚有残留的猫粮鲜腥;他碰,碰到穿指而过的秋风,在他的掌心留下上了发条般的痉挛;他尝,尝到轻咬舌尖的痛,以及抛掷脑后的清醒。 这个瞬间的前一秒,王言洲觉得外祖说得是对的,他确实闭目塞听,但在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幸运。 他看着眼前的韩宁,笑了。 韩宁摇摇头,诚实地说:“没有很傻,反而因为你的很假,我才觉得你真了。” “现在大坏蛋一个。” 又开始了,韩宁推开他,翻了个白眼,说:“得了吧,我可不敢带你参观,我怕你看到床就起劲。” 一脑子黄色泡泡,韩宁不想理他:“你先把你带来的东西处理掉,玉米,排骨,小米椒,还有一瓶大豆油,到底要干什么呀……我的冰箱可没有位置放这些了。” 期待什么?你不是只会切叁文鱼加煎牛排吗?住在一起五年多,没做过一次中餐,每次装模作样,端着一副热爱生活的调调下厨,结果一个小时后就端出个罗马生菜配球生菜,大学的时候吃川菜嫌味重,嫌太辣,点个蒜蓉空心菜还得把蒜泥拨开,能敬请期待什么啊?太多心声化作一句哼,韩宁咬牙切齿地接过那件香气扑鼻的风衣,回答道:“我家没有围裙。” 说什么呢……王言洲在挽袖子,听不清,目光追随着韩宁。 现在是最为痛快的周五晚上,假期刚刚开始,周一遥在两天后,洛大小姐还叫她去喝酒,但韩宁是顾不上了,今天除了签约甘六奇,韩宁也在筹备线下活动的事,就如之前的提案所言,五个城市五场活动,第一场就在s市本地,她需要确保一切稳定,亲自去预定了的活动场地走了一遭,挑了一堆待修复的问题,要求场地方在规定时间内整改好。同时,也要为明天做好准备,明天是nen的万圣晚会,她要养好精神去见亿兹国际的高管,其中还得要王言洲牵线搭桥。 蘸了卸妆液的化妆棉敷在脸上,等待了几秒,她移开,斑驳的色彩背后,简素的五官露出,半明半暗,像是脱下画皮的鬼,在镜子里阴恻恻地注视着,那伺机而动的自己。鬼说,韩宁,你到底想要什么? 前天晚上,韩宁去拜访了之前罗列的最后一位潜力客户,一起吃饭喝了酒,但还有几分清醒,正准备叫代驾的时候,谢程一发消息来了。 [。] 她发语音,“谢老师,我刚才还在上班呢,现在才结束。”声音里浓浓的醉意,谢程一很快就回拨过来,问她在哪儿呢,韩宁报了位置,对面说等我二十分钟。 石坛里的花等待着盛开。 对方也张开手臂由她依靠,听着没被秋风带走的昆虫瑟缩在暗处,负隅顽抗纵声歌唱,她脑袋空空,心满意足地享受着执念化为现实,带给她无限熨帖的温暖。 她浑然不觉,蹭了蹭他的胸口。 “什么?” “今天的兼职是代驾吗?” 谢程一没有不高兴,嗯了一声。他刚才要解释,又想起什么,低下头,凝望着眼前的韩宁,“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时间学车?” 为什么呢?因为你知道,他要上学,他要照顾母亲和弟弟,他要打工,他要还债,你知道很多,却并不是谢程一所相告的。 热气扑鼻。她周身麻酥酥的。 镜子里的鬼突然就流泪了,韩宁蹲下来,努力蜷缩起身子,企图将自己缩成一个无人在意的粒子,但是可能吗?她看见了现实。 只是韩宁,你当时答应他违背原则的契机,以及如今让他进家门的理由,真是因为他是你的登云梯,所以需要维持面上的关系吗? 人影,成双,在心脏里面,也在心脏之外。 如果到最后,她谁都对不起,但至少要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