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耐心十足,不催不动。“洗个澡吧,”半晌后,杨梦一才蓦地出声,“你看起来好累。”罗颂笑笑,“嗯。”罗颂的确很累, 但洗完澡后却说自己还不困, 非要拉着杨梦一看电影,怎么劝都不肯听。杨梦一没辙, 私心里也贪恋她的怀抱,便也跟着一齐窝在了沙发上。结果电影没放多久,她肩膀上就缓缓压下一个脑袋的重量。方才还嚷嚷自己不困的人,此时呼吸均匀轻缓,屏幕变幻的光线从她的鼻梁滑到唇珠,像一幅流动的绮丽的画。夏天衣服穿得单薄,罗颂穿着背心和短裤,祼露在外的手臂与大腿与杨梦一的身子贴在一块,有热量源源不断地氲出。杨梦一小心地侧头望着她的睡颜,没一会又扭头看向电视。心底的黑洞悄无声息地就被身旁的人给填平了,心脏表面的褶皱也被熨得平帖。她整个人是这几日来第一次归于平和与宁静,很轻微地翘起嘴角,看向屏幕。电视上放着《新扎师妹》,男俊女俏,剧情老土且无厘头,但不妨碍它成为一部经典的爱情喜剧。这是罗颂看过不止一次的片子。杨梦一对港片没有太多涉猎,对方说的每一部港片,她几乎都没看过。实际上,她的成长里,那块关于文艺与美的土壤始终贫瘠,长大后也没有得到太多滋养。而罗颂片子看得杂,问就是小时候电视上播什么就看什么,在那个审查还不那么严格的年代,她乱七八糟看了一堆。偶尔想无所事事地共度时光,又不知该干嘛时,她就会拣出一部不错的片子,跟杨梦一一块看,丝毫不觉得将两个小时的时间用在一部已经观看过的电影上或许也算是一种浪费。等电影播完时,杨梦一的肩膀又酸又麻,却还是舍不得叫醒沉睡的人。约莫一刻钟后,大概是坐久了也不舒服,罗颂醺醺然转醒,“我睡着啦?”她的声音里还卷着浓浓的困意。杨梦一“嗯”一声,“进房睡吧。”“好哦。”罗颂探出手抓过茶几上的遥控器,囫囵摁关了电视,还不忘将它放回原位。杨梦一站起身,一手拉着罗颂,想将她从沙发上扯起来。但罗颂要是不配合的话,以她的小身板,是不可能拽得动大狗一样的人的。她用力拉了好几次,罗颂岿然不动,逗弄几次,罗颂人也清醒了些。眼瞧着杨梦一要被逗得生气了,她才腾地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而杨梦一对此毫无准备,惯性的作用下就要往后倒,罗颂大手一捞,就将她搂紧了怀里,带着鼻音含笑打趣,“这么急着一起睡觉啊。”杨梦一忍不住用手推了推她,嗔怪道:“不是困了吗!”“嗯,困了。”罗颂倒答得乖巧。“那去睡觉啊!”杨梦一哭笑不得。“好吧。”罗颂拍了拍她的屁股,后退一步,稍稍张开了手。见她这个动作,杨梦一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不肯顺着她意,也有些害羞,“你干嘛。”“上来啊,我们去关灯。”罗颂眼睛里带着笑,亮晶晶地望着她。杨梦一啧一声,但只两秒就放弃抵抗,一下蹦到了她的身上。罗颂反应很快,即刻托住她的双臀,生怕人掉了下去,随后慢吞吞地抱着人走到玄关处,等杨梦一伸手把灯揿灭后,又慢悠悠地踱回房里。这一番闹腾,连日来的阴霾气息都消散了不少。躺上床,两人只交换一个很浅的吻,就安安静静地睡下了。难得的轻松时刻带来了难得的一夜好眠。日子依旧无声飞逝。罗颂拿到了毕业证,成功转正留在了律所里,算是跨进了人生的另一程中。她仍在陈伟东手下跟着学习,不过他放手让罗颂自行发挥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她仍会在每周六回家呆一天,杨梦一则会在那天去荣岗,跟萍姐和赵红敏吃吃饭,聊聊天。一切好像都恢复正常了,但她俩都清楚,并不是的。宋文丽还是不愿意和罗颂说话,就连罗志远如今也沉默了许多。大多数时候,周六一整天,他们二人跟罗颂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但罗颂还是每周雷打不动回去报到。而周六晚上回到杨梦一身边时,她的颓丧低迷是藏也藏不住。杨梦一看着心里难受,但又无从相助。无力感积攒久了,便会喷涌到面上。赵红敏和萍姐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妥。那是很寻常的一个周六,杨梦一依旧去荣岗吃饭,毕竟赵老师已经买好了八月初的车票,三人一起吃饭的机会是吃一顿少一次了。杨梦一问说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赵红敏表示从前的房子卖了,她得早点回去把租房的事定下了,后面上班才方便。闻言,杨梦一便也不说话了。只是赵红敏从萍姐口中知道了杜银凤的现状,犹豫着,没提杜银凤,却问她要不要一起回趟乌长县。杨梦一正嚼着菜呢,疑惑地抬眼望着她,“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赵红敏不太会撒谎,担心自己越说越错,只好说没有,又欲盖弥彰道:“这不是你好久没回去了吗……”杨梦一觉得她有些怪怪的,但没有多想,摇摇头,“那我不想回去。”萍姐看着赵红敏有涨红趋势的脸,颇觉好笑,但还是出言帮忙扯开了话题。她唤了杨梦一一声,杨梦一很快扭头望向她。萍姐:“最近跟小罗还好吗?”杨梦一一顿,笑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萍姐和赵红敏对视一眼,后者接过话头,“因为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对劲啊。”“啊……这样啊。”杨梦一讷讷道,“其实也没什么。”想到芯姐也是一猜就中,她是真有些纳闷了,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像是猜到了她心底的不解,赵老师解释道:“小罗对你情绪的影响很明显的,你自己可能不知道。”萍姐也说话了,“最近看起来呆了些。”杨梦一抿抿嘴,没怎么纠结,就将近来的事简单说了说。她说得直接,几乎是不加掩饰地和盘托出。对于二位长辈,她不想撒谎,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圆谎。可说完,她的情绪又不可抑制地低低落了下去。萍姐和赵红敏到底年长些,见过不少人事物,听完倒也没有很惊诧,但仍蹙起眉,大概也觉得这事不好解决。可杨梦一没有问求建议,她俩也不好为人师,一时无人说话。片刻后,萍姐也跟着讲了个故事。“以前丽宫里的一个小姐妹,来的时候还很小,没成年,什么都不懂。”“从十六到二十一岁,她的所有第一次都是被男人夺走的。”“她长得漂亮,行情很好,赚得也多,别的姑娘可羡慕了。”“但她不快乐,赚再多也不快乐,后来忽然有一天就消失了,给妈妈桑气得要死哦,以为跳槽到别的场里了。”“但其实啊,她是跟着另一个姑娘跑了。”萍姐笑,“不过另一个姑娘是个小透明,业绩平平,无人在意。”“她们去了东北的一座小城里,生活到老,幸福得很。”她又补充,“比我见到的大多数夫妻都要幸福恩爱。”这个故事听起来太像童话故事了,杨梦一不知道萍姐讲它意欲何为,但她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便说完了。但皆大欢喜的结局总是比悲剧好些,杨梦一只笑了笑。不过,赵红敏倒比杨梦一想得更深,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越发意识到萍姐是个话不多的狠人,很多时候都会隐去故事中的细节。她狐疑地瞅了她两眼,萍姐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并不解释。见无法得到答案,赵红敏也不纠结了,也把它当故事听,听完就算了。但她的确没猜错,萍姐略去了故事中的所有血雨腥风,比如故事中的女孩是怎么被逼着接客的,又是怎么偷款潜逃的,中途被人捉住差点打死,却又出现了另一伙人,帮着她们上了逃去北方的火车。萍姐甚至隐去了故事中自己的存在,只挑着快乐部分,组了个简单的故事,宽慰迷茫的年轻女孩。不过,如果杨梦一和罗颂之间的阻碍也如故事中那样,是单纯的恶人,她或许还能帮着解决,但实际情况太过复杂,她也只能安慰两句,多的却做不了了。第170章 赵老师回乌长杨梦一的异常, 不止萍姐她们注意到了,就连同事们也有所察觉。但好在,她只是效率降低而没有出现失误, 只影响她个人进度而不拖累旁人,所以他们也只是偶尔调侃她最近心事重重而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