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走在最后,望着身后逐渐消失在天火中的麦浪,心头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煎熬。 她真的在做正确的事情吗?正确的事情,会有好的结果吗? 极夜感到很绝望。尤其是……当原本三人两鸡的队伍逐渐壮大, 而其中,却挤满了更多手无缚鸡之力的神族之后。 随着一个个世界被打开,之前因赴宴而来到西崇山的神祇,也如邝木极夜, 或是馥予二神那样被明曜遇见。 之前来到西崇山赴宴的神祇不算太多, 而其中的武神就更少。对于极夜和邝木而言, 若非衡阳自毁神域使他们勉强脱困了一段时间,或许时至今日,他们也不能完全在玄霜境中保持清醒。 “已经二十八人了, 人再多些, 这艘船上就要挤不下了。”极夜撩着袖子站在船头, 看向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脸色露出深深的不赞同, “若要与天道动手, 这一船人,你保不保得住?” 邝木不愧是阳光开朗没烦恼的武神, 每天精力都好得不行, 此刻一边踢着毽子,一边宽慰极夜道:“人多力量大嘛。何况天道未必真的会和我们对上, 不是还有执法神吗?” 语毕,两人同时噤声,转头朝明曜看了一眼。 “……害。”邝木用力瞪了极夜一眼,连忙转移话题,“你看我这毽子踢得可真好,你把予抱到我头上来……我还能顶着鸡踢给你看。” 路过明曜身旁时,却听她忽然道:“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或许就是天道专门给我们准备的。” 明曜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们花了五日探索无人岛,又花了三日时间造船,之后便一直在海上航行——如今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中,我们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感知到任何生命迹象。” “没那么简单。”极夜思忖着开口,“当日赶赴西崇山的神祇,我记得也就三十余人……莫非你认为,除开船上的这些之外,剩下的其他神祇……都已经不在了?” “这只是一个假设。”明曜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望向大海,“我刚进入玄霜境时,也被迫穿梭了很多世界。那些世界有些是过去,有些是未来,却没有哪次像如今这样,那么频繁地遇到被一同投入玄霜境中的人。” 邝木讷讷道:“聚、聚集起来,做什么?” 邝木毛骨悚然:“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离开这个世界啊!” 他的声线忽然绷紧,带了些许轻微的嘲讽:“所以,我们要做好直面你那七成失败概率的准备了,对吧?” 邝木与极夜对视一眼:“她又开始了。” 明曜能看见的依旧是某个阶段的场景,虽说那场景细节更清楚,但对于她的帮助,基本算是于事无补。 而时间,恰巧又是在这个时空混乱的玄霜境中,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于是渐渐地,连明曜都不再执着于消耗神力预知未来。 片刻后,明曜将贴在额前的手指放下,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与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的极夜四目相对。 明曜眼中的茫然越发鲜明,摇了摇头:“这次……什么都没看见。” 明曜没有答话,抬手将掌心的残水洒入海中,转身往船舱中去了。 极夜挑了挑眉,问:“除了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其他时候,她还有打过你?” 极夜道:“那就对了,她这样的人,怕是连蚂蚁都没杀过。你信她能对抗天道,还是信我是你爹?” “无可救药。”极夜丢下四个字,将公鸡放到邝木头上,转身也进了船舱。 青年武神原本歪着的脖子也正过来,,双眸陡然放大,须臾,待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忽然全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大喊:“明明明明明、明曜明曜!极夜!快来看!” 他们神情空白的脸被海面上的太阳照耀,显出了几分熠熠生辉的生命力。 极夜朝远处望去,还没反应过来:“不就是太阳?你叫什么?” 那厢,邝木急躁地拍着护舷,跺脚道:“不是,那边的不是太阳!真的太阳一直在我们后面!!” 那之前那个,又是什么?! “诶等等!”邝木震撼道,“她要去干什么?” 邝木越发着急,攥住极夜的双肩一阵猛晃:“不是啊老哥!开反了!你开错方向了!” 那厢明曜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身后的木船上了。 凤凰煜初出于海上烈日中诞生,明曜心跳得极快,内心却非常肯定——在如今的这个世界,她或许能够再次见到煜初! “父、父亲。”明曜心头一跳,轻唤出声。 随着一声长鸣,巨大的凤凰法相在那团金光上空显现,明曜骇然驻足,举头望向那法相引颈高飞的姿态,心头陡然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明曜连忙疾追跟上,奈何煜初速度太快,两人之间竟永远相隔一段追赶不及的距离。 须臾,上空遥遥一声爆裂般的巨响。 耳畔再次回荡开旧日神的声音。 “那些能够威胁、削弱祂的事物的覆灭。” 明曜怔在原地,仰头望着天空中洒落的神力之雨,双腿发软,几乎就要站不住。 玄霜境的世界,不是一个个割裂的时空房间,而是天道给每个试图违逆祂、威胁祂的神明,打造的坟冢。 也就是说……除了凤凰陨落的那日,在玄霜境中,她没有其他时间,能够与煜初相见。 她没想到,煜初——涅槃后的煜初,居然会选择自爆的方式陨落! 这一切太过突然,明曜尚来不及思考煜初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心脏却已经苦涩得叫人难以忍受。 煜初……他不是能够预知未来吗?他难道不能看得比她更长远吗?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靠!明曜!这是什么人?!”邝木操纵着木船朝她疾驶而来,嘹亮的嗓门被海风吹得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