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措不及防被呛了一大口,攥着云咎的衣袖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脸上泛着极狼狈的红。 明曜盯着眼前那张与她记忆中的云咎分毫不差的脸,心中却泛起陌生的恨意。 “他不会这样对我。”她哑着嗓子含糊地道,“你无非是想用他来逼疯我……可是我分得清……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吃饭?”明曜眼底划过一丝讥讽,“早晚都是要离开的,还要我假惺惺地吃什么?” 明曜别开眼,见自己披着的外衣已经沾上了几点水渍,索性将它脱了下来丢至榻下。然后看也不看云咎一眼,拉起堆在腿上的锦被便躺回了床上。 云咎站在床头看了她良久,袖下的手缓缓紧握,捏着瓷碗的指尖都用力到有些发白。他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火气。 西崇山、天露水?! 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在云咎第二次来到北冥的时候,天道曾给她展示过三个梦魇——那三个梦魇,如今看来就是玄霜境中的三个世界。 而那禁咒,正是布满了群山的天露水。 明曜心头闪过一丝无力,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痛苦和之前的那些都不一样——这或许是唯一一个,不会让她直面死亡和杀戮的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中的她,将会在漫长的余生中和云咎紧紧捆绑,耗尽一切情感,直到迎来相看两厌的腐朽。 明曜死死攥住了被褥,她紧闭双眼,脸色发白,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云咎放下掌中的瓷碗,用被米粥捂暖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少女的脸。许是没料到他的动作,她在他掌下生怯地瑟缩了一下,垂阖的长睫小扇般轻轻颤抖起来。 明曜紧紧闭着眼,在男人的注视下全身紧绷——太像了,尤其是温和起来的样子,简直和真正的云咎区分不开。 “起来,”见明曜毫无动作,云咎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中透出些危险的冷意,“我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你喝下去——你不会想试的。” 她知道云咎说的是实话,并且这个世界一定格外漫长,她不愿意再和他发生过多的纠葛。 米粥熬得浓稠,其中或许是加了仙蜜甘露,离得近了便能闻到清甜的香气,混着米香一同袭来。 明曜别开脸:“我吃不下了。” 明曜原本瞪着他,却在看到云咎露出那样的神色时微微愣住了。 云咎放下瓷碗,含笑看着眼前被撑得神情恍惚的小姑娘,隔着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不是吃得下吗?” 毕竟,即便她在原本的世界中已经和云咎洞房花烛,但这样的动作……他似乎也不曾对自己做过。 他看着少女怔然而天真的脸,似是叹了一口气,俯身坐到她身旁。两人挨得近了,熟悉的冷香又吹过来,明曜眼神几变,最终像是妥协了什么般轻声道:“云咎……” ——这个世界里,他们的以前是怎么样?明曜微蹙着眉,认真回忆起之前的梦魇。 她只依稀记得,在那个梦境中,云咎好像一直、一直都是将她当做一只金丝雀看待的。 她总算回过神,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难过,她望着眼前陌生的他,许久才道:“云咎……你是爱我的吗?” 下一瞬,明曜感到自己的下巴又被云咎捏住, 他的拇指上移,按着她的唇瓣泄愤般蹂|躏, 像是要让她把刚刚那句话咽回去似的。 明曜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边满眼不解地看着云咎, 一边试图去扯开他按着自己的手指。 “明曜, 事到如今, 你不会以为我依旧听凭你说一句爱,就会对你有求必应?”冷香在呼吸间纠缠, 她的鼻尖几乎贴近他的脸颊, 她感到那只锢着自己后颈的手怒然地颤抖着,下一瞬,她的唇珠被男人重重咬住, 又瞬间松开, 他冷笑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会爱你, 你也别想逃。” 明曜下床走到窗边,怔怔望着窗外熟悉的山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并不会立刻结束,她终于有时间重新梳理自己脑海中混乱的一切。 明曜脸色一白,冷汗倏然而落。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拨开脑海中种种混乱血腥的场景,去细想凌天对她说过的话——恰在此时,那刺痛却陡然加剧,生生将明曜逼出一声痛呼,捂着脑袋磕在了桌案上。 “小玉姐姐?!”明曜对上神侍熟悉的脸,下意识便放松下来,脸色也慢慢好转。 明曜猛地愣住:“你说什么?装病?我没有……”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原本那样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叫人难过:“侧夫人,像您这样的身份,神君愿意将您留在身边这样宠着,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您为何还要与他争执?若像以前那样乖一点,难道不好吗?” 谁知小玉闻言居然白了脸色,她原本蹲在明曜身前,如今却猛然站起身,语气也渐渐冷下来:“我既为西崇山神侍,与那大逆不道的堕神便再无瓜葛。侧夫人,你应当知道好坏是非。” 明曜心脏似被瞬间被提起,她屏住呼吸,忙不迭地起身问道:“那她现在如何了?” 似当头一盆冰水浇彻,明曜石化般僵在原地,许久后才倒退一步坐回案前。她垂着脸,怔怔盯着桌旁的笔墨,突兀地笑了一声,喃喃道:“是啊,别问了……这都是假的。” 明曜没有答话,只咬着牙死死瞪着案上的笔墨,许久后,寝殿大门又一次被合拢。 纸上起初还留下了寥寥几句短语,写到后面却只剩下笔画凌乱的字词——或许再穿梭几个世界,就连明曜自己都看不懂其上写了什么。 明曜咬着牙叠好了那张写满了鬼画符的纸张,将其藏于贴身的衣袋中,刚起身走了两步,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晕乎乎地向前栽倒下去。 明曜将目光从窗外移回来,一侧头,整个人却僵在了榻上。 见明曜醒转,云咎脸上半分表情变化都没有,只低着眼,自上而下地望来:“醒了?” 云咎没再说话,就那样微抿着唇静静看她。 最终云咎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卷,侧身连人带被子地将明曜抱到身上。 他时刻观察着明曜情绪的变化,却意外发觉她听闻此言,神情却依旧冷淡至极,仿佛完全失去了平素的鲜活,不怒不闹,只毫无反应地被他揽在怀中。 “你做了什么?”明曜破罐子破摔般冲他笑了笑,“你将天露水布满神域,只为了囚禁我,让我永远回不去北冥。你为天道做事,不分是非黑白便处置了素晖,沾了满手的鲜血……还问我想怎样?” 这个世界的云咎也好,曾经的凤凰煜初也罢,明曜始终不明白,纵有教养指点之恩,毕竟是没有实体之物,天道为何偏偏能让他们如此俯首帖耳。 她挣扎了一下,试图将自己从那紧紧包裹着的被褥中脱身,可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被云咎掀翻在下,他伸手将她作乱的身体镇压,气而生笑,眼底笼着浓浓的怒:“谁教你这些的?小玉?还是其他神侍?” 云咎闻言,脸上所有的神情似都散去了,他伸手堵住她胡言乱语的嘴唇,大掌一路顺着她的脖颈下滑,重重一捏,明曜顷刻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