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摇了摇头：“你这样做是对的，不需要跟我道歉。” 素晖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很快应下：“等亲手将你带到云咎身边，我再去寻她。” 素晖闻言，便也不再强求，只说：“那我将其他神侍都唤回来。” 明曜在神侍们的搀扶下走出寝殿，宫门大开，夹道两旁繁花盛开，数万粉白的花瓣如细雨般缤纷飘落，覆盖了山道和宫宇，如同一层薄薄的积雪。 到西崇山巅的一路很长，花瓣一直落，如同下了一季的花雨，明曜周身盈满神力，花瓣托承着她的身体，虽然是上山路，却没有半点疲惫。 花雨有点儿太密了，很热闹，也很漂亮，但其他草木却开始小声抱怨起来。 “阳光也好刺眼啊，晃得人眼睛都痛了。” “西崇山的天气不都是按神君的心情来的吗？” “这不废话吗？今日可是神君的新婚之日呢！” 明曜拾起裙摆继续往前走，花瓣落满了她的银发和肩头，像是粉白的披纱，越发将少女衬得容色动人。 她站在天阶上抬手望去，只见漫天花雨之后，神明的巨大法相缓缓显现，白衣金带，面容俊秀，逆着天光，一如初见。 明曜只感觉置身梦境，周身涌起的云雾刹那将她托起，在低压的惊叹声中，她仿佛恢复本相，像一只穿梭在云中的鸟儿，倏然在神明法相温柔的眼波中，往山巅而去。 她看到山巅两旁席间的神祇，大家举杯畅饮，欢笑着同云咎道喜，或者打趣他法相迫不及待的模样，或是感慨光阴荏苒，连看着长大的孩子也要娶妻了。 云雾散去，她在他身旁轻盈落下。随着她的到来，在宴的神祇纷纷发出热烈的鼓掌和欢呼，明曜脸色微红，心头仅存的不安被那种雀跃的欢欣驱散，桃花眸微弯，也轻轻笑了起来。 明曜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没关系。” 神族的婚仪礼节繁琐，在明曜到来之前，云咎已饮过许多神祇的赐福酒。明曜酒量奇差，是传说中的半杯醉，因此从来没见识过云咎的酒量。 明曜拉着他的手，温热的，很踏实，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望着他，笑靥如花，想起从前无数梦境，也如梦幻泡影。众神的祝福在耳畔响起，他们牵着手含笑听着，云咎对她轻声道：“这个环节很长的。” 云咎悄悄捏了捏她的手：“那让他们多讲一会儿。” 等到予被那位武神架着下去后，两人松了口气般相视一笑，浅抿了一口酒，将剩余的甘霖自天坛化为雨水散落。 纵然每一杯都只抿了一口，到最后，明曜还是有些醉了，云咎撑着她开始发软的身体，含笑道：“刚过一巡，他们估计还能来三轮。” 云咎低低笑了一声：“那就这样。” 可就在此时，身旁原本属于她的酒盏却忽然倾倒，自天坛一路滚落，明曜微怔，俯身去捡，却有一只手替她拾起了酒盏递来。 “明曜，你与他成亲，你的姨姨们，怎么办？” 明曜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天坛下注视着她的神祇发出了怜惜而善意的笑声。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姨姨们的魔魂已经离开了躯体，李代桃僵的，只是北冥其他的游魂吗？” 花雨还在下，令人目眩神迷的粉白，明曜不知道此刻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还是醉酒误事，她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那个声音道：“你认出我了，不如做个交易。离开云咎，我封 “甚至，我还可以给所有魔魂，都找到合适的身躯。” 明曜咬了咬牙：“你在用北冥威胁我？” 明曜冷笑道：“你竟会认为，我会因你三言两语，而怀疑我的夫君？” 明曜轻轻颤抖起来，许久才道：“我不信。” 明曜愕然：“什么？” 魔族峡谷中，容兔胆怯地看着堕神：“我们不能去见明曜……我们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不，不是的。”容兔颤抖着道，“我们没有忘记她……可是我们不是她的姨姨啊！她的姨姨早就被执法神杀了！我们只是……只是和从前那些魔魂一样，占了……这个身子。” “还好吗？”云咎身上的冷香将她层层包裹，他走回她身边，亲昵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马上结束了。” 明曜怔怔看着云咎，脑海中那个声音却依旧在喋喋不休：“没想到啊，你居然这样信他。你居然信他信到愿意用你姨姨的性命相赌？” “明曜啊明曜，年轻人，不能只想着情爱。别落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咎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低声道：“明曜，你同我一起念。”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煜初的力量，决不能被天道拿到。 “明曜，你真的要赌了吗？”天道讥笑起来。 天道立刻接话：“现在停止结契，我让她们与你相见。” “我起誓，否则一切力量化归天地，灰飞烟灭，永不存在。” 云咎含笑望向她，郑重地，轻声念出最后一句话：“明曜，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明曜全身紧绷，双目泛红，似在隐隐压着眸中情愫，她颤抖着望向云咎，张了张口：“云咎……” 她凑近他，低声道：“今天，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