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墨色的双眸，许久后笑开了，这次她没有隐瞒，更没有否认什么。 云咎瞳孔微颤，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低低应了一声，用力将他半揽在怀中的少女荡了起来。 神明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望向高空，某些记忆突然便鲜活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她也是在那样高的花树上，用诧异而天真的目光看他，然后悄悄挪出了一个位置，非常自然地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当时看着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忍耐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想法，那种冲动的，炽烈的愿望，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瞬间一样。 当时年少的云咎一定在想…… 他的小鸟，怎么……恰好是这个模样？ 明曜很快就从秋千上下来了——这并不是因为她玩累了，而是因为她在荡到最高空的时候惊鸿一瞥。 明曜需要荡到最高点才能看见冥沧，可是冥沧站在那么远、那么高的地方，几乎一眼就能将她小院子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明曜做贼心虚般汗毛倒竖，“噌”地一个脚刹，从秋千上溜了下来。 明曜有些着急地问他：“我们睡了多久？” “三天？！”明曜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那你在我房间里待了多久？” 明曜：…… 怎么说呢……虽然她和云咎在这两天半的时间中，真的只是在睡觉，但要是冥沧是那种会整天盯着妹妹恋爱动向的古板老变|态的话……她觉得她可能要完蛋。 明曜靠着院门叹气，云咎平静地看着她：“你在担心什么？” “开门。” 她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探头出去朝冥沧勉强地笑了笑：“那个……” 明曜有气无力：“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明曜不敢动，于是冥沧直接按着妹妹的脑袋，连着大门一起推开了。 “真不错。”他刻薄而冷酷地对明曜夸赞道，“比我从前做的那个院子好多了吧？” 她非常动容地喊了一声“哥哥”，然后看着满脸冷酷的冥沧从她视线中慢悠悠地走到云咎面前。 但云咎毕竟已在执法神的位子上坐了千年，面对冥沧故意释放出的压迫感，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一样的神情。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讲，云咎一般会在冥沧停下脚步的瞬间跟他擦身而过，可这一次，他没有动。 冥沧走到了云咎面前一米才停下，然后凭借一寸的微妙身高优势，强行在云咎面前完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 明曜几乎要捂脸了——她真的不明白冥沧为什么总会在云咎面前，变得如此、如此…… “我们魔族很保守，”冥沧阴恻恻地对云咎道，“三天，你得负责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蔓延, 明曜看了看云咎冷淡的神情，又看了看冥沧阴郁烦躁的脸，默了默, 试图再次插到两人之间辩解：“冥沧，我们真的什么都没……” 明曜还想说些什么，云咎却垂眸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眉眼放缓，是冰雪消融般的柔和：“没事, 去吧。” 明曜走了，冥沧紧盯这云咎的目光, 反倒是一路跟着她移开了去，青年通身紧绷的低气压逐渐消解, 许久自嘲般哼笑了一声：“她倒是很听你的话。” 冥沧用力攥住了掌心凝出的冰魄，神情阴晴不定, 沉默片刻之后,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将那枚菱形的透明冰片递给云咎：“千年前，明曜曾被天道雷劫追杀, 一路从月隐峰逃来北冥。她落入魔渊的时候, 身上的羽毛几乎都被烧焦了，没有哪处皮肤是完好的。” “我为了救活她，着实破费周折，”他恶狠狠地盯着那枚冰魄，“可那并不是最让我心烦的，真正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在复生明曜的那些日子里，我每时每刻……都必须待在她身边，被迫，去听她这些令人作呕的心声执念。” 冥沧语气生硬，将这段话说得又狠又快，讲完之后，便仿佛了却一桩心事般转身离去，再没看云咎一眼。 冥沧脚步稍缓，冷笑起来：“执法神，天道滥杀的人，难道还少吗？” 几乎在冥沧离开的同时，院门被明曜“吱呀”一声推开，云咎指尖一动，将那冰魄收入袖中，侧头朝她望去：“来。” 云咎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轻声道：“不问问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云咎没回答，手指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衣袖里好闻的冷香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飘入明曜鼻端，她舒服地眯起眼，小声哼哼：“冥沧性格阴晴不定，最近似乎更奇怪了。” “明曜，如果我把千年前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到那时……你最希望我做什么？”他垂眸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在她惬意得呼吸声都开始放缓之时，以温柔的声音缓缓问她。 纵然她是一个很会压抑自身欲|念的人，但在此刻云咎近乎引|诱的动作中，她依旧不可避免地沉溺下来。 云咎动作微顿，为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生出了几分迟疑，却也暗暗将其记在了心中。 这次明曜却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希望你……不要对素晖出手，也不要再站在天道那边。” 她……怎么会这样自然地，就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明曜紧绷的肌肉在他的安抚下逐渐舒缓，仿佛并不受她自己的控制那样，无意识地依赖起云咎的触碰，她点了点头，下意识道：“对不起。” 明曜轻声道：“……我不是在逼你。” 明曜一愣，身体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她缓缓咬住自己的嘴唇，竟然抵抗住了他用神力打造的温柔乡，并没有跟着他提问的节奏回答下去。 “……”许久之后，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自己的掌心，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淌出。 “云咎，”明曜却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扯住了他的衣袖，他听到她用逐渐迷糊的声音认真地说，“可我希望你能真心选择我……而不是……为了从前……” 云咎在那片暗淡的天光中，垂头缓缓擦干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认认真真地看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