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沉禹裹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擦拭通体漆黑的枪管，枪口闪过寒光，黑洞洞地对准男人的额头，轻轻一推，声音像是从万年冰层下传来，带着令人胆颤的寒意，“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哑契吗？” 军帐铁皮炉上的马灯晃得厉害，血腥味着柴油的酸气，令男子胃部一阵紧缩，当枪口口抵住他的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念妻子怀里的糯米糕香味。 空气里只有烛火跳跃时的噼啪声响，男子瑟缩着身子，嘴巴被缝上那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用着近乎绝望的声线哀求道:“老大，不沉爷，统帅，我知道错了，真的，求求你，梅沙和杏儿还在等我。” “啊——”男子凄厉哭喊，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如鬼。 “不，哥，老大，我错了，京郊北廊那块地儿我会想办法拿回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我……唔。”男人双眼翻白，恐惧攥紧他的喉咙，抽搐着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嘶嘶声响。 死亡的恐惧令陈有光的瞳孔不断放大，嘴随即被枪管堵住，他如同一条砧板上的死鱼，睁着那双惨白的鱼眼，一动不动。 本以为能瞒天过海，等拿到李司央的报酬他就能和妻儿飞去国外，从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知道，进了沉家，没有人能活着离开，统帅自己也被这庞大繁杂的家族根系困住。刀尖舔血，枪口逃生是每个沉家人的宿命。 陈有光知道，老大眼里容不下任何背叛，他自知理亏，也知道错了，可是要是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他也许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手脚开始变得冰凉，陈有光想，要是能再见娘俩一面就好了，离家前，两人正睡得香，他只是留下早安吻和一封信就匆匆离开了。 陈有光只觉眼睛凉了一片，昏暗的账顶模模糊糊出现一张脸，他浅浅呼吸着，怎么在梦里她偏偏就哭了呢？她明明是个爱笑的女人。 刚想放下，却被猛地抓住小臂，温热的液体漫上来，他听到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缓了一会，陈有光才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的事实。 陈有光望向自己残缺的四肢，又看向坐在军椅上的沉禹，他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哆嗦着嘴唇，“谢老大不杀我，我一定会把那块……” 郊外风声猎猎，鼓动沉禹身后的军袍呼呼作响，远处小女娃被陈有光单手抱着，面露委屈，眼中闪动着泪星子，咿咿呀呀叫唤着，一会是爸爸，一会是妈妈。 放过陈有光原因无他，只是他想，没了父亲的孩童是不是也如沉离那般独自在深夜掉眼泪呢？ 才一天，他已经很想她了。 一旁地士兵看得心惊，对他来说，大帅总是冷漠的，脸上从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冷酷得仿佛是台机器。 沉禹摩挲着照片上那张破碎的面容，拿至唇边，爱怜地吻了上去，呢喃道：“等我。” 本篇第一和第叁人称视角交替进行，前期大部分第一人称，后期会以第叁人称为主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