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在肩胛骨上绽开时，我闻到了铁锈味。钢笔正悬在柳婷眉梢，墨迹沿着她精心修剪的眉型洇开，像是在风里散开的筝线。 按住这个疯女人！柳婷的声音在瓷砖墙间折射，让我想起沉先生书房里那台老式留声机卡住的唱片。 柳婷的鞋跟碾过她的太阳穴时，我忽然看清柳婷耳垂上隐藏钻石耳钉，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着刺眼的光。 厕所飘来柑橘味芳香剂的气息，混着拖把池的陈年污垢，我胃部一阵痉挛，手撑地，却被她一个侧扫踢到了墙边。 “你知道人在害怕时喊得最多的是什么吗？”柳婷拿美工刀挑起我的的下巴，摩挲着十字架，低声道，“是妈妈……” 悬在脖颈上的利刃依在，我蜷缩地身体被一次又一次打开，如同泛白的蚌。 “哦?这是我做的吗？”美工刀在柳婷手里甩出残影，鞋跟踩着我的头，轻哼一声，头一歪笑着说，“收拾别人的感觉怎么样？嗯?” 当保安们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时，我正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发呆。 坐在医务室不算得柔软的病床上，鼻尖是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 “同学，同学。”医生拿着笔的手在我眼前挥动，她的脸上平静无波，眼镜框下的那双眼没有任何温度，“还有哪里不舒服？” 圆珠笔在表上沙沙作响，医生不时抬眼，又低下头去记录，也不回我，只是合上笔盖推门走了。 他肥胖的身体挪到我跟前，额角有细密的汗水，“沉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校管理失误，犯事的女学生已经被抓去教务处，核实后我们将从重处罚。嗯……还有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爸爸……”我揉着手心，尽管那处早就渗出血，我还是在不停的挤压伤处，哆哆嗦嗦地喊着要爸爸。 医务室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尤溪眼镜片后面的眸子扫了我一眼，却是对身边扎着利落马尾的女人说，“他爸还有多久到?” 她面目狰狞，几乎是大吼出声，“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给他打电话——” 高马尾女人扇得柳婷朝门边倒，差点撞翻一旁的医用架，“自己承担?哼，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等这事结束，你就滚出八班。” 柳婷父亲赶到时，一身风尘仆仆，气喘吁吁倚在门框，蓝白相见的领带松松垮垮挂着，头发凌乱。 男人被推得坐在上，脸上出现不符合他这身气质的不知所措，他左右为难，目光来到我身上。 柳婷扑上来，将她父亲手上的卡甩开，“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道歉，还有我没错，你给我滚，滚啊!” 男人给了柳婷一巴掌，不清脆，她却愣住了，捂着左脸，满脸不可置信，呐呐道:“你打我，爸爸，因为妈妈不在，所以你要打我，是吗？” 柳婷捂着脸，眼泪流出来，声音低如蚊蝇，“妈妈我好痛……” 男人的腰板弯了下去，做了一个比之前还标准的鞠躬。 门外这时传来清晰的靴子踏地的声响，沉稳有力，由远及近。 沉先生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军装立在门前，衣料的光泽在灯光下微微流转，领口的金丝徽章在灯下泛着幽幽寒光。 沉先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入眼帘，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沉先生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越过男人来到床前，垂头，漆黑的眸子如钩子咬住我的心神，我不受控制地大口喘息，握住他垂在一旁被黑色皮质手套裹住的大手，喃喃道:“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