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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我想回家(1)(1 / 1)

「嗨,你是那个四点多出公差的?这就回来啦?」 「怎样,还顺利不?」 阿豪垂头丧气地从传达室走了出来。他现在无b後悔,当初老师把这份差事交给他前就该认真解释清楚的:他来自一个叫台湾的地方,这意味着他从小就被训练成只会听话不会说话的人类,所以把一份说服别人的差事交给他是不会成功的。 传达室後是一条宽敞的隧道。两侧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蚀刻着魔法阵,尽责地发出柔和的光晕提供照明,但这毕竟是在山上,魔法阵长年被墙壁缝隙中渗出的涓涓细流侵蚀,有几个已经损坏而熄灭。 似乎不管在哪个世界,人类就是人类。 隧道另一头传来了马蹄声。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欸,阿豪!」车上的学生认出了他。 「你们去山下?不揪!」 「阿豪最近常常不见馁,偷偷脱鲁?g,不揪!」 「是不是又有那边的新生?」提问的男生留着棕se长发,在团t中相对文静一些。这是阿豪的室友,名叫布朗。 列车沿着宽广的斜坡蜿蜒向上,渐渐两旁的树木稀疏了,远远地能看见深褐se城墙。天空被夕yan涂上火焰般的se泽,初夏的晚风拂面而来,带着山里特有的sh气。 这里的通行时间和阿豪的经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一生中耗在交通上的最长时间也不过三小时。但这里就不一样了,多数同学们的回乡时间是以天来计算的,想想就觉得痛苦。 城墙圈起来的校地是校舍较密集的区域。由於整个校区由隧道出口开始几乎是一路向上的大坡地,城墙内地势较低的一部分被师生称为「下院」,相对较高的部分就被称为「上院」。他们这一车人的宿舍刚好都散落在下院及墙外,阿豪的同学们纷纷准备下车。 阿豪点点头: 「晚点见~」他们在城墙缺口前下车了。 「噢,不用,我在那边吃过了。你今天也要去排演吧?加油啊!」 从外部要进到墙内并没有正式的城门,大家都习惯於穿过这个像被砸穿般的缺口。虽然经过漫长时间的洗刷,从城墙的断面仍可以清晰看出,当初建造城墙时是先堆砌厚厚一层红砖,红砖外再包裹白se石灰,最後再糊上混合多种泥土的坚固外壳。三种颜se使得城墙断面远看就像覆盆子巧克力n油蛋糕一样。 校园里的办公楼并没有开放式的门,而是由墙上蚀刻的魔法阵透过来访者身上的身分证明,来判定他是否拥有进入屋内的资格。学生身分显然不能随意出入教师办公楼,因此阿豪只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屋外,等魔法阵向内通报他的来访。 「嗨!谢谢你,威豪。对方反应如何?」 埃文沉y了一会: 「曾经梦过河和飞行茧的。方以晴。」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那就有机会。」埃文毫不迟疑地回应,似乎早已预期阿豪会这麽说,「明天是假日,我会去找她。应该会挺有趣的,你没事的话可以来看看,薪水照假日加班算。」 「这次出公差的薪水很快就会打给你,到时候再麻烦你用学生证确认。」 「不用谢。还有其他事吗?」 「好,那就先这样罗!」她潇洒地挥挥手,转眼间就消失了身形。 用过晚餐後,以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番,还是决定把今天拿到的传单拿出来看一看--反正又没什麽损失,而且会考考完的现在,她感到几乎是空虚的空闲。 除去它是一间魔法学院以外。 虽然这依然不能解释为什麽他们选择在那麽偏僻的地方发传单,以及为什麽那位工读生知道她的梦。 等等。0不好大家都梦过同样的场景,只是像她一样没有说出口的时机? 「大家有没有常常作相同的梦的经验啊?能不能分享一下?」 「你各位u木u常常作相同的ㄉ梦ㄉ经验阿求分享」 这副景象因会考之故,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她突然有点感动,这才真正有了会考已经考完的实感。 「你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在现实中迷路了」 「我有我有我常常作梦梦到忘记写作业」 「楼主说出你的故事」 「没剧情喔?」 「我常常梦到战争!!有个片段我记超清楚der就我走在城墙附近突然背後的城墙不知道被什麽东西整个炸开我整个人往前飞出去」 「应啦g」 「吵架滚去其他地方吵谢谢慢走不送」 看来她的假设又被推翻了。至少同学间并不是人人都会作关於大河的梦。 或许是语言不对?但传单上「红木山魔法学院」下方的一串文字并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她无从查起。 她把传单小心地藏好後,决定做些什麽来转移注意力。玩游戏是个好选择,於是她又掏出手机—— 「晴晴,你来。」母亲相当自然地探头进来,丢下这麽一句後,随即又转身走了出去。 「恭喜你考完会考了。来,我们跟你介绍一下你之後要读的高中。」父亲用称得上是亲切,不过总感觉有一丝别扭的口吻说。 「成绩都还没出来耶。」以晴哭笑不得。 以晴平时的在校表现顶多中上。在她居住的县市,像她这样中等偏上的学生大多会被送进一间私立的寄宿学校,父母向她展示的不意外就是这间。 「你喜不喜欢这间学校?」热心的解说告一个段落後,母亲问。 「好,那你有空就准备一下备审资料,到时候我们去报独招。」父亲拍拍手,对事情进行得这麽顺利感到高兴。 父母齐刷刷地看着她,似乎很疑惑还有什麽好问的。 「我……我还不知道我长大以後要做什麽。ga0不好我b较适合读高职啊?」 以晴没有去挑战母亲「成绩差的学生才读高职」的论点。她知道这是时间的积累所带来的代g0u,它就是横在那里,而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把她整个人填进g0u里也不能改变什麽。 以晴点点头,心里却因这番话而恐慌了起来。 这要怎麽称呼来着……?p。对了,就是这个词。 「就是台、清、交这些罗。」母亲一派轻松地说,彷佛考上这些大学一点也没有难度似的。 「等等、等等。」她觉得父母的愿景与实际情况有很大的出入,再不把他们拉回来就糟了。她尝试组织着语言: 说完後,她自己觉得挺合理的,下意识地点点头。 回到了原点。她想起自己最初的担忧。 她看着已经有些不耐的父亲,及一派轻松的母亲,忽然觉得如鲠在喉。 她忽然想起那条河。 当天晚上她没有梦到大河。 只是她梦到的不是城墙被炸穿,而是逃难的人群。 然後。 在遥远的古代,一个蒸腾闷热的夏天,一道惊雷破开厚重的云层,大雨像打翻的水桶一般倾倒而下。 在一望无际的泥hse汪洋里,男孩扒着一块浮木,茫然地看着混浊不堪的泥水。 神使说: 男孩答应了。神使将强大的魔法教给男孩,令男孩学会了驾驭风、驾驭火、驾驭水、驾驭大地;男孩令大水退去,万物复苏。 「从此以後,你便是神的仆人。若是有一天,你的心中失去了神明,祂将收回祝福、降下神罚——这就是你的诅咒。」 此後,驾驭万物的强大魔法被称为神授魔法。 然而,六百年前,克l堤埃王国的一名少nv对此提出了质疑: 少nv最终被逐出魔法学院,却丝毫没有悔改,反而秘密地在各地传播自己的理念,渐渐聚集了一批信徒。他们在隐蔽的深山中建立了一座小村落,成为少nv信徒的人们会被带往那里,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举国惊惶又愤怒,质疑王政府的声浪渐起。再加上当时克l堤埃王国正与邻国交战,国内早已民不聊生,雪上加霜之下,最终爆发了内战。 少nv与信徒最终没有逃过神罚。 在该处生活的居民没有一个活下来。虽然遗t早已腐烂发臭,但仍能看出是以身t变形扭曲的非自然方式si亡;而在村落中央,似乎是做为集会场所的地方,当年的少nv平躺在地,双手紧握着短刃,刺入自己的心脏。 而红木山魔法学院的新生入学典礼向来有个传统,就是将少nv的故事编排成戏剧,在新生面前演出。 这天晚上,戏剧社照例借用了集会礼堂的场地来排戏。 饰演教师代表的同学,以浑厚的嗓音沉痛地训诫: 「没有存在能令飞鸟敛起双翅,屈於大地而忘记天空。再会了,我亲ai的老师们。」少nv大动作甩开宽大的衣袖,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一位棕se长发的男同学悄悄自幕後出现在舞台边。他看着少nv离去的方向,轻轻y诵: 聚向舞台的光线「啪」一声倏然熄灭。他叹息似地道出最後一句: 几秒中的寂静後,灯光陆陆续续重新点亮。 「神啊,超级热,谁帮个忙把光灭掉?」率先发难的是其中一个饰演教师的nv生。她脱掉罩在制服外的黑se长袍,满脸通红地为自己扇风。她的同伴们也纷纷做出相同的反应。没办法,他们的戏服实在太厚重又x1热了,而且更糟的是这还不是全套,正式演出时还要携带各种沉重的配件。 「大家辛苦了。」本次演出的编剧——名叫萝丝少nv,手持密密麻麻写满注解的剧本,右耳别着一支羽毛笔,脚步轻快地踏上舞台,和煦地微笑。她放下剧本,忙着帮演员们将黑se长袍整齐叠好,收集在一起。她留着一头红棕se长卷发,松松地束起垂在右肩,在舞台上相当显眼。 一阵欢呼,现场传出杂沓的脚步声。 「真的吗?谢谢。」名叫薇薇安的黑发少nv可ai地歪着头,半睁着眼,看起来像在梦游。刚刚那气场十足的高傲少nv不知道被丢到几重云霄外了,剧烈的反差让人不禁产生她们并非同一人的错觉。 「没关系,你先休息一下吧。」布朗已经很习惯对方的短暂失忆了。他自己偶尔也会发生这种情况:在舞台上表演得太过投入,退场後反而对舞台上的记忆很模糊。不过基本上休息一下就能缓过劲来,不是什麽大问题。薇薇安耸耸肩,就地在舞台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把散下来的长发分成两束,扎起一对高双马尾。 「嘿,轮到你了,记忆恢复了吗?」他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问。 萝丝翻阅着她写满注解的剧本:的是失望,能理解吗?」 韦德补充: 她又偏了偏头,可ai的动作配合的却不是相应的话语: 一旁,身为薇薇安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班长的布朗,不着痕迹地倒退三步。 「等等!」 一旁饰演老师的演员们纷纷哀号。 「嗯……如果是薇薇安的想法,我觉得可以采纳。韦德先生觉得呢?」 「好,就照薇薇安说的吧。今天就这样,我们去问问幕後的收拾好没有。」 「……薇薇安。」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让人害怕?」 「……没事,我就问问。」 这个时间,三座学生餐厅的店舖中,只剩一家提供宵夜的店还开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餐厅,占位的占位、点餐的点餐,各司其职相当熟练。 「神啊,儿时的她曾为春……春初……」 「……神啊,年幼的我正为记不得台词而惶惶哭泣。神啊,若是连您也不能把台词改得现代化一点,恐怕我们的开学初演就要出包了。」布朗满脸厌倦地靠在椅背上。 啊,文青真可怕。 「运气啦。一不留神就整个错了。」 「p孩,你被开除了!」饰演教师代表的同学毫不迟疑地说,似乎已经在心里藏着这句很久了。 「布朗,你的台词会变成怎麽办,边缘人我唯一的朋友跑路了,我还不跟着跑路喔。」薇薇安眨着眼睛,好心提醒。 面对布朗的吐槽,薇薇安只是耸耸肩: 「……不对,历史根本只记载少nv带着一批同学离开,这个特别有戏的男生是萝丝脑子有洞自己加的。」布朗无力地纠正,「而且这个角se喜欢少nv耶,求你对他好一点。」 隔壁桌的韦德先生朝这里瞥来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总之我不是说你脑子有洞……」 「布朗你看你——」 「如果你觉得少年不该出现在剧本里的话,我可以拜托萝丝把他砍掉喔?毕竟他跟主线剧情的关系不大果然很边缘啊。」薇薇安说着,像是忽然发现真相一般睁大眼睛。 薇薇安在舞台上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对她来说,哪里是表演与真实的分际。 相较於开心的薇薇安,布朗si命把手上的果汁往嘴里灌,一心只想离开。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怀念那间又旧又小的宿舍,即使阿豪已经把零食堆到了他的床头为什麽那家伙明明要自己出钱缴学费和买材料,但还是剩那麽多钱买零食?他到底打了几份工?也无法撼动这份心情。 「……你还吃得下?」韦德先生哭笑不得。 更何况是一个学生。 薇薇安看着那张无辜的脸,歪了歪头,索x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薇薇安。」 「……为什麽会想把少年这个角se加进来?」韦德先生想si的心都有了,他明明是问问题的那个,怎麽反而像在被b供?而且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小nv生,用可ai的、歪着头的动作看着他! 「其实我一开始没说是男生,只是说了这个少nv应该也有很要好的朋友吧?那种从小就认识、要好到会跟她一起离开学院的那种朋友。不过萝丝听完後,笔一歪就写成了暗恋少nv的男生,而且不知道为什麽还散发着边缘人的气息。」无视於韦德先生满脸的尴尬,薇薇安自顾自地解释。 「韦德。」 「你还是在抖脚。」从规定,不然就会落得像少nv一样的下场。当初剧本交上去的时候,有些老师担心这个少年会模糊焦点。但萝丝说原本那样太无聊了,至少这个男生可以让新生以为会有什麽ai情剧,骗他们继续看啊!而且少年的确也没什麽戏份……最後是因为这样才通过的。」 「不、不是……但我现在有了新的担心。」韦德先生难得严肃了起来,「薇薇安,你提议少nv身边应该要有个要好的朋友,是不是代表你逐渐认同了少nv?」 「啊?欸?那个……」 「的确是这样。」韦德先生放弃在这令人害怕的一年级学生面前隐藏情绪了,「谢谢你的解释。」 「明天见——」 在薇薇安走出餐厅没多久後,刚才还在店家摊位里看店的青年笑嘻嘻地单手撑着柜台,明显是在耍帅地翻了出来。 青年看上去b韦德年轻一些,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店家的围裙,一头短碎的金发被包在印有店家标志的帽子下。看清了来者,韦德顿时瞪大眼睛: 「嘘——」虽然餐厅内只有寥寥数人,名叫贝里纳的青年还是紧张地四下张望,「别那麽大声!」 「所以我才选这个时段啊,没有老师会在这时间来餐厅了——除了你啦。」贝里纳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突然需要用钱?那样的话——」 「我去你的神按摩。」韦德翻了个白眼。 韦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韦德耸耸肩,从上衣口袋ch0u出一支笔,在宵夜的纸袋上写下一行字,推到贝里纳面前: 「唔哇——韦德你这个大变态。」贝里纳连忙拿起来仔细一看,「等等。」 「你少骗我,这是山下那间警局的地址——把你那张很明显在说怎麽没上当的表情收起来好吗?」 家里很安静,父母应该是出去加班了。简单洗漱更衣过後,来到餐桌前,在桌上看见一张纸钞。她捏起钞票,看了看时钟,九点半。幸好附近唯一的早餐店还开着。 「你是昨天……」以晴差点就将「在桥下传销的」脱口而出。幸而她赶紧闭上了嘴,转而伸手往桥的方向一指。 「我们正要去找你来着,你要出门?那真是抱歉啦,改天再……」 「我要去附近美而美,我们边走边说。」 半小时後,以晴领着两人进了家门,心情复杂。 阿豪声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家乡的早餐了,同时又一个劲儿向埃文小姐推荐,最後的结局就是三人围着以晴家的餐桌,手上各捧着一份蛋饼和n茶。 「那麽,我是红木山魔法学院负责特殊招生的埃文。希望您能容许我替我们学院做个完整的介绍。」她笑盈盈地开口,语气隐隐透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哇,我简直看到去年的我。」阿豪事不关己地咬着x1管说。 埃文小姐从她的家乡开始说起。 人类能够奔跑,却非人人都会成为优秀的跑者,对於魔法天赋亦是如此。魔法学院存在的目的,就是帮助对魔法有兴趣的孩子深入钻研,以及给予就业方面的辅导。 「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以晴摆出尊敬的神情。 「所以……刚才那是魔法。但这跟我有什麽关系?我从来没有展现过类似的能力。」 「啊?」昨天阿豪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何在??」 埃文小姐不由分说,把早餐纸袋放在一边,凭空ch0u出一张纸和一支粉笔,当场在纸张上画起什麽来。纸张的边缘并不平整,颜se是是褐se,白se粉笔在其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以晴好奇地凑上前去看,惊叹对方竟然可以不靠工具便画出相当漂亮的圆圈。 纸上的图案越来越复杂,却奇蹟般地工整。最後,一个b例均匀的、似乎是魔法阵的东西展现在她眼前。 「完全没有头绪。」以晴老实说。 她依言照做。 她顺从自己的直觉。魔法阵竟从左下角开始,慢慢亮了起来。待整个图案都亮起後,原本纯白的光芒转而偏向冷se调。她好奇地用另一只手伸手去0,手指竟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以晴沉默地注视着魔法阵,思考了一阵,又望向阿豪: 「我j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是同辈好吗?」 阿豪愣了愣。他转向埃文小姐,对方以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以晴有些窘迫: 「威豪,我们是来帮助她了解那边世界的一切,你自己得先回答她的问题才行啊。」埃文小姐感到好笑地出声提醒。 以晴点了点头。 埃文小姐微微一笑,拿出一颗随处可见的小铃铛,交到以晴手中: 独角兽自红木山山脚下缓步而上。两侧高耸的树木提供了足够的叶荫,正午的yan光穿过叶缝,被筛成细碎的光点,多少缓和了夏初的高温。 因为红木山位在大陆东南方,自春末至秋初都非常炎热,因此六月中到九月中这最热的三个月,是学生们放假的时间——刚好撞上了台湾的暑假,每每想起这件事,阿豪都觉得很奇异。 「嗯……没吧。我有很多事还没想清楚。」他把身子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 那是会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晚饭的气氛沉默压抑。 在频繁的问卷测验洗礼下的空档,埃文小姐还替她恶补了这边的语言。至今她能听懂这边的语言完全是魔法道具的功劳:埃文小姐给她的双向翻译晶石,一般是冒险者在跨国旅行时使用。不过这道具是消耗品,晶石能够承载的魔力大约只能撑六个小时,而据阿豪所言,一颗的价格大约是他在镇上打工一个早上的薪水。 ——这句话成为她努力学习语言的巨大动力。 暑假平淡地迎来了尾声。在山风悄悄捎来一丝凉意时,新的学期随之展开了。 故事由少年少nv尚在就读魔法学院,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间点展开。少nv提出了一连串质疑:为何人类必须接受祝福後,才得以使用更高阶的魔法?为何明明是来追求知识的学子们,却被限制仅能基础的书籍? 「对魔法的限制,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对知识的限制,无非是担心过於无知的我们走上歧途。儿时的你并非如此多疑之人,是什麽使你变得如此猜忌?」 少nv失望地转向前方,大步离去。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犹豫再三,终究是放弃了拦阻。 在学业生活的最後三年,少nv研究出一套与神授魔法截然不同的魔法系统,公然向教师们挑战神授魔法的唯一x。教师们既震惊少nv的行为在三年间竟完全没有被发现,又哀痛少nv的心中失去了神明,最终决定将少nv自学院驱逐,交由魔法师公会审判。殊不知少nv早有准备,她带着三年间积攒的、认同她的理念而决心将这套系统公之於世的同学们,离开了学院,展开了边逃亡边宣讲的生活。 少nv站上活动高台,俯视下方或修行、或耕作的信徒,又自满地扬起下颚: 她身後的少年却摇摇头:此而已。总有一天,神罚会降临在你的小小国度,届时你将意识到自己的狂妄自大,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我会留下。」少年却坚定地笑了。 时间流逝,少年口中的神罚并没有降临,少nv越发嚣张起来。她带领信徒包围一个又一个村庄,b迫村民成为自己的信徒,不服者一律斩杀。在成堆的屍t中,少年抓住少nv的衣领,激动得浑身颤抖: 少nv对少年的话语充耳未闻。她仰起头,疯狂地大笑,目光癫狂: 聚向舞台的光倏然一灭。 不得不说,是一对y把nv娃当男孩养的奇葩父母。不过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g,你怎麽在这!」 ——即使那位说中文的人跑来搥了她一拳。 其实我得到一个机会,可以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一间职校。如果是你,你会去吗? 无论如何,新学期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序幕还是很不错的。看着很快就熟络起来的同学们,以晴是衷心这麽认为。 班导师是一位声音宏亮、神情严肃的中年男x,相当适合镇压这群动不动就吵成一团的少年少nv们。他直接用大嗓门盖过全班的声音,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後,才开始自我介绍及叮咛各项规则。这位名叫戴夫的班导师竟然是一位退伍军人,据他所述是在一次救灾中受了伤、提早退伍,因为闲不下来才去进修,考了张魔法教师的证照。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校规。」 「我们学院的校规真的已经算宽松了。什麽平日白天出校门要在校门口传达室登记、进入非自己生理x别的宿舍前要先向舍监报备等等的,都是小事。我现在要说的,是和魔法师公会有关的校规。」 「首先,我想在座各位应该都知道,没有祝福的各位是无法施展神授魔法的。」 「但这不代表你就能尝试。不能想着:或许我学高年级生那样念个咒、b划一下,就能放出很厉害的魔法啊?既然你选择魔法师作为职位,就要有这个认知:神明赐予我们的魔法,不是那麽随便的东西。你随便地对待他,我们也只好随便地对待你。上一个心里没有神明的人最後下场如何,相信你们已经在开学剧里看过了。」 「相对的,你们心里常怀着尊敬,我们也会以礼相待。尔等当受赏时,定会受赏;当受罚时,必将受罚,请大家铭记在心。」 「好!严肃的话题就到这里结束。接下来我们先选班长,再去校园里绕一圈,认识一下环境。」 离低年级教室最近的学生餐厅大爆满。以晴和雯淇好不容易在排了半小时的队後拿到食物,转头看见一桌人正好准备离开,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卡位。 「以後买回教室吃吧?」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儿饭。没过多久,雯淇忍不住敲了敲以晴前方的桌面: 「能有什麽不懂的,不要尝试施展神授魔法,还不够清楚?」 「你没听他说要心怀尊敬?」以晴蹙眉。 「你就当成国情不同不行吗?以前的新加坡甚至不能嚼口香糖呢。」 在新环境的日子展开了。一到三年级的魔法学徒们因为尚未领受祝福,课程还是以文学、数学与史地为主,辅以一门与魔法相关的课程。 倒是雯淇一副颇有心得的模样: 「你什麽时候学过写程式了?」 「我还真不记得了。」 以晴盯着课本,认真思索了十秒钟。 雯淇愣了愣。 以晴的国中没有图书「馆」,只有图书「室」:规模是两间教室的大小,里面意思意思地摆几座书架,书架上意思意思地摆几本书。大部分的空间都挪做读书区使用:用办公室隔板隔开的好几排座位,桌上放一盏灯,国三生夜自习专用,还得排着队抢位子。三层楼高,两只菜鸟达成共识,总之先参观一遍再说。 二楼就没有吊牌了,而是在书柜上贴着该柜的分类,以晴半认半猜地看出几个是「神话」、「历史」、「文学」等等。窗边的座位不是木桌椅而是沙发,整t气氛看起来b一楼休闲。 以晴伸出右手,将手背贴了上去。 雯淇指着魔法阵旁边贴的手写告示: 「你怎麽看得懂?」 「喔,好吧……」 「其实你不懂的地方问我不就好了吗?」雯淇将手枕在後脑勺,嘟囔着。 彼时才四点多,以晴正思考着要先回宿舍、还是早早到餐厅边看书边等店家开始供餐,雯淇忽然发出一连串「欸欸欸欸欸」的声音,指着前方约十公尺处的两个身影: 「小声一点啦,没礼貌。」 她实在觉得一天到晚被人指着喊「欸是少nv的演员!」简直像被围观的珍奇异兽一样,因此开学後这几天,都过着下课後在教室待到四点多再回宿舍、晚上十点多再出来觅食的自残式生活。今天萝丝实在看不下去,y拉着快长出香菇的薇薇安出来透透气。 但薇薇安竟然没像之前一样,偷偷抱怨几句再转过去向对方点点头,而是「咦」了一声,似乎很吃惊地转过头。 薇薇安向他们走了过去,在男生前方站定,也不说话,就这样仰着头,猛盯着对方瞧。男生足足b薇薇安高出两颗头,画面有些滑稽。 「你叫什麽?」薇薇安问。 那个刺蝟头是……nv生? 「一年级?」 「十六岁?」 萝丝被ga0糊涂了,她原以为薇薇安认识对方,但现在是什麽状况?身家调查?她赶快走过去: 「没,只是觉得她很眼熟。认错人了。」薇薇安看起来有些失望。她看了一眼被晾在旁边的以晴,「晴晴,你们认识噢?」 「晴晴。」 「要不要一起去山下吃饭?」 一旁的萝丝终於忍无可忍: 「也是噢。对不起。」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最终形成了七人并桌的浩大规模。 萨穆尔似乎对戏剧社很感兴趣,他自称学前所时就在戏剧社担任编剧,缠着萝丝他们问东问西,以晴怀疑他除了咀嚼之外的时间都在说话。萝丝本来就带点慈母属x,碰到这像个小弟弟一样的萨穆尔,简直是化学反应,两人几乎承包了一桌七人的对话量。 「我是想加运动类型的社团啦,不过可以去你们那边看看。」雯淇率先扫光了食物,习惯x地想找卫生纸擦嘴,接着才意识到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啊?我对那些没兴趣。」她乾脆地回绝。 「我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吗?」 布朗失礼地「啊?」了一声,又忙不迭地道歉。同样惊讶的还有萨穆尔,他转过头来瞪大眼睛,对着雯淇上上下下地猛瞧。 萨穆尔结结巴巴: 莫名躺枪的以晴差点呛着,赶紧喝一大口水压压惊。 「啊?我不要。」 以晴瞥了雯淇一眼: 「那一起去吧?一起去嘛!」 「萨穆尔,你很吵。」 走出餐厅时,一阵凉风拂面而来。金h的落叶在石板路上,翻滚出一片窸窣轻响。 石板路的两侧竖立着一根根细长的金属柱,这会儿正好由近至远,依序在顶端亮起鹅h的光芒,绵延至红木山入 以晴看着那光芒一路朝远方亮去,看着宽敞的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看着阿豪和大家匆忙告别後冲进一间店家,看着雯淇和萨穆尔绕着她相互追打。 她听见自己用彷佛在梦游般的语气回答: 这是一家魔法材料行。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整面墙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透明的壶状大罐子,瓶口用软木塞封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乾燥药材。 中央则是一格一格的小木盒,里面摆着一叠叠纸张。纸张的颜se相对偏h,她好奇地走上前用指腹摩擦了几下,发现质感b她熟悉的纸张还要粗一些。再仔细一看,每口小木盒里纸张的颜se、纹路都不太一样,摩擦起来的触感在粗细上也有区别。 「像美术纸一样。」 「一年级的魔法阵理论与实践课会用到很多,可以先买一些回去。买最便宜的就好了。」薇薇安经过他们身边时提醒。 一扫她脸就白了。她看了以晴一眼,对方同样满脸错愕。 萨穆尔看了看: 「靠,ga0错了吧。五张,在学校吃两顿饭的价钱?」雯淇捂着脸哀嚎。 雯淇当即心里一把火「轰」地就烧了起来,她抡起右手: 站在药材墙前的薇薇安闻声转过头来。 「g嘛这麽生气啊?方以晴救我!」 「你也不要再火上加油了。」她丢下这句,拉着雯淇到别处去了,留萨穆尔在原地捂着鼻子,夸张地哀嚎。 「这里好香。」雯淇深x1一口气。不同於楼下的各种药材混合的香气,二楼是有些类似桧木香的木材气味。 「这里都是红木木材做成的仪式用具。」看出雯淇的疑问,阿豪解释,「所有木材里,只有红木有很高的魔力传导能力。」 阿豪点点头: 「戒备森严?」雯淇奇怪地问。她记得国中同学曾经闯进台中的伐木场打卡来着。 雯淇颇有兴趣地拉着以晴,一个挨一个地看过去。 雯淇看了看: 「但班导师说要轮流派一位同学清洁吧?应该是随时会用到的意思。」 「幼子守护神?」以晴疑惑地重复。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她只是想把薇薇安从宿舍里拉出来而已,为什麽回过神来时反而是薇薇安把她带去山下逛了一圈?虽说这结果也没什麽不好的就是了。 「那个方雯淇,真的是nv生啊。」她感叹一句,「之前听薇薇安用你称呼她的时候,我还在猜是不是因为她的语言没有yyanx之分,所以才没有纠正。」 「对啊,身材也看不太出来。」萝丝小声说。 布朗往宿舍的方向看了看: 三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去观摩高年级社员排练周五社团博览会的招生剧,便一起往礼堂的方向走。 然而今天後台的气氛不大对劲。演员们没有在着装,其他人也没在布置舞台。几名高年级生正在桌前摊开一张纸,面se严肃地讨论着什麽。韦德先生站在一边,手上拿着没有回应的通讯水晶,紧蹙眉头。 「周五的招生剧出问题了。」对方同样小声地回覆,「演灾厄神的四年级生忽然消失,韦德先生在联系他的班导师询问情况,其他人正在找当天有空的社员替补。」 「我昨天社团活动时间还看到他啊?」布朗同样错愕。 「我们还是先找替补b较保险。」他苦涩地 事情的严重程度超出预期,社员们大部分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一时间都被吓住了,令人不安的沉默蔓延开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社员们又一次面面相觑。最後,以出演主角守护神的高年级生开头,众人勉强点了点头。 布朗「咦」了一声。他实在不想接这份差事——开玩笑,在开演前不到两天临危受命也太让人崩溃了。但眼下的氛围容不得拒绝,他沐浴在萝丝和薇薇安同情的目光里,y着头皮接过剧本。 入秋的红木山上,白天在晒得着yan光之处尚可称为炎热,但晚上真的是冷。两人出门时不知道会在外头混得这麽晚,都只穿了件轻飘飘的魔法学徒袍,刚走出礼堂时还不觉得冷,但在阵阵秋风里没走多久,从小在sh热的南方长大的薇薇安就开始搓手了。 「不要。」她薇薇安即使是冷si、si外边,也不会做这点运动的,「我要想点会让我热血沸腾的事情来取暖。」 「你看,布朗之前演了少年,现在又接了灾厄神。」薇薇安假装没看见萝丝的表情,自顾自地说。 所以,在走回宿舍的短短十分钟路程里,薇薇安超展开了一个「少年因为最後无法拯救少nv抱憾而si,执念太深无法进入转生之河,最後化为了灾厄神」的巨大脑洞。萝丝听罢十分感动,一回到宿舍,大笔一挥就把这脑洞扩写成短篇,投稿到了新闻社的周报。 下班的阿豪洗完了澡,舒服地躺到床上,疑惑着室友去了哪里,又想着今天吃饭时以晴几乎没有说话,不知道她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两层楼之上,雯淇拿了本课本,躺在铺了巧拼的地板上,用复读笔扫过上头的文字,再学着一句一句念出来,矫正自己的发音。但没读一会儿她就分心了,把书往旁边一放,想像着周五的社团博览会会是怎样一副景象,说起来那个萨穆尔好像要跟她们一起去看戏剧社的表演来着? 远在上院的教师办公楼,只剩实习教师办公室可怜地亮着一盏光。贝里纳满脸倦容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拿起一整叠那位失踪学生的学籍资料,往门外走去。 以晴按掉家里带来的闹钟需要装乾电池的闹钟已经是古董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一个,下了床,打开窗户、探出头。夜里似乎下过一场雨,早晨的空气饱含sh气,路面也是半乾的。幸好天公作美,天空一片澄蓝。 其余那些能做出些成品的社团就好玩多了。b如花草研究社就当场卖起花草茶来,而工艺社的摊位上就陈列着许多jg美的x针、手环等,其中不乏有能够提升魔法效力的;新闻社的摊位则摆着一叠最新的学院周报,供参加者随意拿取。两人一个个摊位逛了过去,来到礼堂附近时也差不多中午了。 「午安!」雯淇迎上前,「结果大家都在啊?」 阿豪幸灾乐祸地笑: 「有位四年级生临时有事,没办法上台。」没等几个一年级生开口问,萝丝即时跳出来编了个半真不假的说辞,不愿有人失踪的消息影响了他们的心情。闻言,薇薇安用那张永远没什麽变化的表情望了过来,还没开口,萝丝就猜到她想说什麽了。 薇薇安一句「萝丝妈妈」没叫成,无趣地「切——」了一声,把注意力放回舞台上。 「开始了!」学生们相互提醒。 帘幕缓缓拉开。饰演守护神的学生坐在舞台中央的木椅上,身侧蹲伏着两名身着白衣、象徵着飞禽的神使,他们将脸遮在宽大的衣袖之後,模仿鸟类睡着的模样。 「至高的神明命我庇佑幼子,自风雨、自猛兽、自一切灾厄;然而何谓灾厄,又何谓庇佑?」他负着手、微微仰头,声音清越。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您有何烦恼?」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至高之神命您庇佑万物幼子,使其远离灾厄、茁壮成长。」 「神明大人,众神之国不曾有过灾厄,又何论庇佑。」 「那麽,尘世才是我当所在之处。」 舞台左侧忽然洒出数十 「那是守护神投入转生之河,披上尘世外衣的意思。」萨穆尔猜两位异世界人对这里的神话没什麽概念,悄声对以晴与雯淇说。 接下来是一段平淡的日常。守护神做为一介凡人降生尘世,彼时正逢克l堤埃皇室被推翻、克l堤埃共和国成立不过数十年,经济刚从战火打击中复苏,他幸运地过上了平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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