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0章 吃味(求订阅)
却说这日临近申时,王夫人正要与薛姨妈、宝钗一道儿往贾母跟前去,便有赵亦华家的来递话。
那赵亦华家的心下本就记恨陈斯远,当下便慌张道:“太太,可了不得了,也不知那位远大爷招惹了什么官司。前头先是有个孙掌柜来找,跟着连傅大人也寻了过来。”
王夫人顿时蹙眉不喜,问道:“可知是因着什么?”
赵亦华家的道:“这,我却是不知了。”
有丫鬟忽道:“太太,我倒是听了一耳朵。说是先前远大爷那塾师乃是个骗子,骗了几万两银子,如今人跑得没了影儿,那折损了钱财的毫商可不就要来寻远大爷计较?”
陈斯远是大太太的外甥,王夫人恨屋及乌,自是也瞧不上陈斯远。闻言嗔恼道:“阿弥陀佛,怎地什么样人都住了家里来?说不得要与老太太说道说道。”
宝钗陪坐下首,闻言略略蹙眉,却不好说些什么。
薛姨妈先前被陈斯远噎得说不出话来,虽说过后陈斯远送了薛蟠回来,还将银子如数奉还,可薛姨妈何曾正眼瞧过此人?
因是也不替陈斯远辩解,笑道:“瞧着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往老太太跟前去吧。”
王夫人颔首应下,当即领了丫鬟、婆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贾母院儿而去。
她们来的稍早,又因李纨压了堂,是以王夫人入内便见三春、宝玉竟都在,这会子正与贾母说着顽笑话儿。
王夫人上前见了礼,各人寻了位置落座。说没几句话,王夫人就道:“老太太,今儿个媳妇倒是听了一桩事。好似大太太那外甥在外头招惹了什么官司,惹得连傅推官都登了门呢。”
话音落下,三春面面相觑,有心为陈斯远辩解,却因着不明缘由,一时间也不好开口。
宝玉却笑道:“妈妈说的我知道。”
“哦?”贾母笑着看向宝玉,道:“连你都知道了?那你快说来听听。”
宝玉踱步笑道:“好似远大哥那塾师是个骗子,谎称自个儿是严抚台幕友,又用开埠往扶桑发海船为缘由,私下募集了几万两,转头人去楼空,听说外头那些亏了钱的都快找疯了。”
“哦,原是这般。”贾母面上隐隐有些不喜。
那王夫人观量神色又道:“听说连大老爷也亏了银钱呢。”顿了顿,又道:“是了,好似凤哥儿也投了一千两银子呢。”
贾母沉吟不语,暗自运气。本就不待见邢夫人对贾赦唯唯诺诺,又一心贪鄙的德行。来了个外甥比邢夫人还要不堪,这等人岂能留在家中?不若趁早寻个由头打发了出去为妙,免得教坏了家中小辈。
贾母正要发话,忽听得外头环佩叮当,人还不曾转过屏风,那声音便银铃也似传了过来:“我怎么听着太太好似念叨了我一嘴?”
话音落下,王熙凤笑吟吟转过屏风,上前一一见了礼,这才起身道:“无怪今儿个一直喷嚏个没完,想来也是太太念叨的。”
贾母哈哈大笑,指着凤姐儿道:“正说你呢,听说你亏了银钱?”
凤姐儿眨眨眼,嗔道:“老太太哪里听来的?”
贾母也不点王夫人,只道:“还用人说?这阖府都传遍了。”
凤姐儿掩口笑道:“那不过是糊弄外头的说辞,偏老太太当了真。”
贾母讶然不已,道:“这说辞还有内外之分?”
凤姐儿上前笑道:“老太太不知,远兄弟自是被那姓孙的塾师哄了的,可远兄弟伶俐,前几日忽而窥破那人行迹,转头跑了一身汗回来,紧忙与大老爷、我都交代过了,说那回执尽快转手。
咯咯咯,说来我这一遭非但没亏,还赚了二百两银子呢。”
王熙凤话音落下,三春彼此观量一眼,纷纷暗自松了口气。贾母也笑着应下,暗忖还好撵人的话不曾说出口,不然传出去自个儿岂不成了是非不分之人?
那宝玉纳罕道:“这却奇了,凤姐姐分明赚了,为何偏要说亏了。”
不待凤姐儿答对,一旁的平儿就道:“宝二爷不知,这外头人亏了银钱,心下自然堵得慌。若传出去说奶奶不但没赔反倒赚了,说不得便有那起子眼红的小人传闲话,说咱们家与骗子勾连呢。”
宝玉这才恍然,合掌赞道:“原来如此,还是凤姐姐想的周全。”
荣庆堂复又其乐融融起来,独那王夫人虽面上噙着笑,手中佛珠却不停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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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小院儿里,可是有个祖传的小喇叭芸香在,但凡内外有什么大事小情传扬开来,转头便会被其传扬得四下皆知。
这陈斯远前脚才被叫走,后脚小丫鬟芸香便从外头媳妇子口中听了一嘴,旋即疯跑着回来叫嚷道:“不好啦,大爷出事啦!”
一嗓子叫嚷开来,红玉蹙眉不喜,香菱更是骇得掉了手中的鸡毛掸子。
红玉就教训道:“乱嚷嚷什么,怎么就不好啦?”
芸香道:“可不是我瞎说,方才听路过的张嫂子说,前头有个劳什子掌柜的来寻大爷要债,听说眼前连顺天府推官都登门了,说不得便要拘了大爷去过堂呢!”
香菱听罢,心下咯噔一声!
身为枕边人,香菱时而便与陈斯远朝夕相处。那陈斯远在外头一直绷着,回到家中难免略微松懈,因而时常蹙眉沉思。
香菱一直觉着大爷心中有事儿,偏她又不好问出口。如今听闻招惹下这般祸事,顿时慌了手脚。
那红玉却不然,她回思了一番,只觉这几日陈斯远沉稳从容,并不曾有过慌乱,想来理应无事?
因是上前便揪了芸香耳朵道:“这府中的婆子最擅嚼舌,你听了一耳朵就乱传,等大爷回来看我如何教训你!”
芸香嘟囔道:“那万一大爷要是回不来……啊疼疼疼——”
“再敢乱说,仔细你的皮!”
话是这般说,红玉心下也难免忐忑起来。
芸香被教训了一通,委屈巴巴躲在一旁不言语了,只横眼气鼓鼓地瞟着红玉。
过得半晌,外头门声吱呀,红玉与香菱一道儿往外观量,便见陈斯远气定神闲踱步进来。
芸香眨眨眼,嚷道:“大爷回来了?诶?那岂不是说大爷无事?”
红玉恼道:“偏你听风就是雨!回头再寻你算账!”
当下三个丫鬟一并来迎,陈斯远见三人面上或是关切、或是纳罕,便笑道:“怎地这么瞧我?哦是了,想来定是芸香又传了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