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梦里的面板呈灰色,无法被打开, 于是淮南月也不清楚自己当下的SAN值究竟有多低。情况不容乐观。距离最近的那只手已经碰上自己的脸了, 触感油腻, 像是三个月没洗过澡。下一秒,自己的脸就要被撕烂了。……可是他爹的ῳ*Ɩ , 自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她只觉得周身的温度越来越冷……眼前的景色从清晰的实体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团光影, 像是八百度近视却没戴眼镜。脑子昏昏沉沉, 仿佛被蒙上了一团雾。真的要死这儿了么……一秒钟被无限拉长,淮南月清清楚楚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由于SAN值过低而发生的变化。腿脚变得轻盈, 血液开始逆流。五脏六腑钝钝地疼着,皮肤表面长出了小疙瘩。脑袋越来越不听使唤,以至于她需要集中精力,才能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究竟在干什么。在下高级副本前,秦问川特意抽了半天时间给自己讲了高级副本的注意事项,其中就有SAN值这一点。当SAN值低于六十时,玩家会开始发冷、犯困。而当SAN值低于三十的时候,玩家往往已经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身处何处了,只能凭着本能扮演一具行尸走肉。理智值归零,玩家将会和副本融为一体,内化为副本的NPC或是更低等的养料。但……及其偶尔的时候,较低的SAN值能帮上忙。比如……现在。瞳孔几乎失去了焦距,胳膊被人抬起。那人直勾勾顶着自己裸露着的四肢,就好像见到了肥肉的、饿了三天的恶犬。然后一张嘴,咬了下去。料想中的痛楚却没有传来。因为就在那人的嘴即将碰到自己皮肤的一瞬,他忽然卡那儿不动了。“这也是棉的啊。”他用嘶哑的嗓音嘟囔着,“棉的不好吃。呸,晦气。”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这句话,愣了一下,继而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话:“怎么会是棉的呢?在台下看着的时候明明有血有肉的。”“对啊对啊,刚才还是鲜活的,怎么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因为自己已经逐渐与副本融为一体了。san值越低,玩家属性里属于“人”的一部分越少,与副本趋近的部分则会越多。梦境里,除自己外的戏子都是棉质的,那么san值降低后的自己也会趋向棉质。而san值跌落的速度在一定程度上是可控的。玩家意志越不坚定,它掉得越厉害。所以只要放松心理防线,san值就会哗啦啦往下掉——这也是淮南月此前san值掉得如此快的缘故。她有意让san值跌破60,而后逐渐被副本同化,让观众失去对自己的兴趣。这一过程实在很痛苦。淮南月眯起眼,眉心微微蹙着,集中精力维持自我认知——SAN值不能再跌了。倘或再跌下去,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支线任务。好在观众一旦对她失了兴趣,剩余的事便顺理成章了——她吊着嗓子完成了演唱,途中没有受到其他阻碍,顺顺利利下了台,窝在角落等待体力恢复。脑子虽然昏沉,但还算转得动。淮南月倚在廊柱上,阖眼思索棉絮所代表的含义。棉絮轻轻飘飘,毫无生气;就好像她们的生命也轻轻飘飘,一眼就能望到头。禾官死不见尸,艾官无足轻重。可是她们曾经也是有血有肉的女孩儿。譬如书里的芳官曾说“我先在家里吃二三斤好惠泉酒呢”,学了戏后便一口酒没再碰。……淮南月又陆陆续续做了几场梦。第一场梦里,因为唱戏时出了纰漏,便被勒令顶着碗在霜重露浓的秋夜跪了一整晚。第二场梦里,人声嘈嘈,她风寒刚好,便被要求去陪那群只长了嘴巴和眼睛的人喝酒。第三场梦里……死了的雀儿忽然活了过来,扑腾着翅膀穿出牢笼,飞过高墙,飞到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耳畔终于传来了【回忆结束】的提示音。而淮南月已经累到快睁不开眼了。-回忆内外时间流速不同,所以即便在里头已经白昼黑夜交替,外头却没过多久。秦问川正懒洋洋在椅子上翘二郎腿呢,面前忽然就多了个淮南月。奄奄一息,看起来即将一命呜呼。秦问川吓了一跳,跳下椅子就冲到了淮南月身边,继而猛翻面板,给人灌了一瓶营养液。结果淮南月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自杀。”秦问川:?秦问川挑着眉问:“san值太低,直接疯了?”淮南月:“……没,就是——”她顿了一下。一大串话在嘴边却没法往外吐,淮南月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一系列线索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梳理成文字,然而潜意识里已经将它们串联起来并得出了结论,于是产生了所谓“直觉”这么一个概念。自己现在凭的就是直觉。回忆和梦境都太压抑了,总能令人生出“不如死了”的念头。再加上最后一个梦——鸟雀死而复生,飞出鸟笼。龄官将自己类比作笼中的雀儿,既然雀儿死后便飞走了,那么龄官死后是否也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