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姜炎溪的回忆像玻璃碎片,远看闪闪发亮,小心翼翼捧起时才发觉会割手。 国二时孟冰雨转到新学校,来之前就听说过这所学校龙蛇杂处。不得已收留她的阿嬷板着脸,警告她如果学坏,以後一定会把她扔回去让在监狱里蹲的流氓爸爸抚养。 「你看什麽?」对方口气很差。 她瞥见那只正在喂流浪猫猫条的手,分明的骨节上有斑斑伤痕。她知道那是什麽,因为她爸爸的手上也有,经常用拳头去殴打什麽後,指节蹭破了皮,经年累月叠加的伤口。 他倏然站起,大步朝孟冰雨走来。 「她认人,想被抓伤的话就尽量乱0没关系。」男孩平静地张口,与她擦身而过,走向校舍的方向。 猫咪冷傲地看她一眼,昂首慢慢走开了。 班导是细腻的人,注意到孟冰雨极度害羞後,没有让她做自我介绍,而是简单和同学们介绍新同学,让班上的人多多关照。 他对她毫无关注,这样很好。 孟冰雨看着纸上寥寥几个社团名称── 辩论社,也不行,她笨拙的口才在那边完全派不上用场。 孟冰雨从小就喜欢画画,小学时每年都担任负责教室布置的学艺gu长。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安静,也只有笔下的世界纷展开来时,她能忘记现实世界里的沉重。 自动笔笔尖顿住好几秒,孟冰雨最後还是g选了最後一个选项。 「为什麽?」 「连老师都担心他闹事,跟他说只要不影响同学,来学校後去别的地方也没关系,不一定要待在教室。」 她转头看看邻桌同学身上单薄的制服,怕他着凉,探身过去想要把窗户合拢一点。 她摀着鼻抬眼,在那双侧过来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近。 孟冰雨面红耳赤地退後,想要解释她为什麽靠那麽近,却又觉得这件事太过琐碎,姜炎溪大概也不在意。 孟冰雨一愣,马上意会到刚刚下课时趴着假寐的他其实根本没有睡着,把同学对他的评语一字不漏都听了进去。 如nv孩们所说的那样惜字如金,姜炎溪沉默地用力帮她关窗,站起身从她椅子後侧身通过,当着全班的面与走进来的老师擦身而过,光明正大翘了课。 看完试阅後欢迎去把实t书带回家˙灬˙ 孟冰雨渐渐从其他同学口中知道,姜炎溪一直都是这样独来独往,久了也没有人会自找麻烦和他说话。可是,她有点无法把他和提醒她小心猫的少年连结在一起。 「同学!」 他眼睛生得大,却又是锋利上挑的单眼皮,直视时即使没有恶意也显得咄咄b人,孟冰雨微微被这生人勿近的凶煞表情吓到了,问话的声音很没出息地颤抖,「抱歉,我迷路了,请问美术教室在哪里呢?」 孟冰雨只能厚着脸皮,「……对,我想可能只有这个社团b较适合我。」 她赶紧跟上,美术教室里已经八成满,所有学生都成群结队,只有姜炎溪头也不回走到最後面落坐。 他看她一眼,「不要老是跟着我。」 少年别过脸没再看她,孟冰雨莫名有些委屈。老师进来後她也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等到同学纷纷站起时,她才回过神。 孟冰雨心一沉,昨晚和阿嬷索要零用钱购买美术用品时,阿嬷劈头喝斥她一顿,「画画这种没有用的事情,为什麽要花钱?我帮你爸养你,你爸有给过我钱吗?」 班上还没走出去的同学纷纷回头看她,孟冰雨涨红着脸。 「……对不起,我忘了。」 孟冰雨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姜炎溪忽然起身,把手边的颜料盒推过去,冷冷张口:「罗嗦si了,我借她。」 「你高兴就好。」 她看老师额角青筋直跳,但姜炎溪只轻轻扯一下她的外套领口,b她起身,「快点,不要耽误我时间。」 「g麽道歉,不是你的错。」姜炎溪没有领情,顿了下又补充道:「应该说,即使你有错,他也不该这样对你,你不要习以为常。」 姜炎溪带她到学校里地势偏高的一幢老建物,爬到顶楼,铁门上的锁早已被撬开,形同虚设,他轻而易举就推开门。 孟冰雨觑着他脸se,鼓起勇气问:「你平常翘课都是来这里吗?」 见他面无表情地开玩笑,她稍稍放下一点惧怕,跟着趴在墙上往海的方向看,「这边很安静、很漂亮,很适合一个人待着。」 「你说话一直都这麽毒舌吗?」 姜炎溪拿了画具去角落的水龙头装水,又把一只被弃置在墙角边的锈红se水桶提来,方便他们同时使用。 姜炎溪没有回答,只是把多的画笔递给她,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蹭出一点热度,「那只分岔的笔给我,我可以用。」 姜炎溪的动作则快很多,他把颜料直接倒到地面,用手指俐落抹开,调出一汪汪se泽不一的蓝白se水洼。他修长的指夹着那只尖端分岔的画笔,像魔杖在纸上轻轻一点,唯妙唯肖画出了云朵边缘的棉絮感。 她尴尬地往後退了一点,又乾巴巴地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以後的社团课,我可以都和你一起画吗?」 这次孟冰雨没有被他的话吓走,不过话仍有些仓促急切,「我会想办法买。我想看你画水彩,我也想学会。」 她一时语塞,姜炎溪的大眼睛藏在浏海下,乾净得像他笔下的天空。 孟冰雨眨了眨眼,有些0清姜炎溪的脾气了,表面上锐利又毫不留情,背地里却有着无人窥见的温柔,这就是属於他的se调,冷得不张扬,又暖得不温和。 之後每一堂社课,他们都会一起躲到顶楼画画。 这些幼稚的小脾气,是她在其他地方都不能展现的。 所以那些属於十四、十五岁孩子的敏感与无理取闹,孟冰雨只会在姜炎溪面前表现,也只有姜炎溪能接得住。少年不会因为她的脾气而疏远,却也不会因为她闹就随便妥协,这点让她更加安心。 「晒一下不会si,你需要yan光。」初冬的日照几乎没有温度,孟冰雨嘟囔着会晒黑,姜炎溪不怀好意把袖子卷起,伸到她手旁,夸张地张大嘴,「怎麽办,你真的b我黑呢。」 孟冰雨面无表情提起画笔,把颜料涂到那片凝脂般的白皙上。 他们同时愣住,姜炎溪很快拉好外套,挑起单边的眉,「别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害羞。」 姜炎溪强y地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加重语气,「孟冰雨,我没事。」 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伤,她知道那是什麽,只有一种暴力会刻意挑选不起眼的地方下手──单方面的欺凌,例如家庭暴力。 妈妈当初打她的时候,总是会避开手脚等容易被看见的地方,专挑腰背的部位动手。 孟冰雨痛楚的表情融在h昏幽微的光里,姜炎溪撇开视线,终究没再挥开她伸来的手。 孟冰雨还没开口,就听姜炎溪难得和缓的声音,「别哭,画纸都弄脏了。」 冬日夕yan下山得快,粉橘余晖摇摇yu坠攀在远方的海平线上,大片的黑暗逐渐浸染天空,姜炎溪的脸落在y影里,彷佛下一秒也要被夜se掩埋。又浮现母亲向自己举起藤条时的画面,「如果你真的出事怎麽办?这些伤根本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你不报警吗?或者跟你其他家人说?」孟冰雨越说越遏止不住自己的想像,「哪天要是打出意外,你就这样消失了的话──」 「我要怎麽知道你不会食言?」等到他们都各自出社会,谁会记得这种儿戏般的承诺? 无心再见的告别,实际上就等同於永别了。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孟冰雨的泪腺莫名停不下来,索x把眼泪都蹭到姜炎溪的毛衣上。 那天他们在楼顶待到很晚,晚到夕yan早已下山,他们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在入夜後的寒冷里紧紧相依。 那些碎裂的伤痕都躲到了火红的颜料下,被少年的画笔变成满天灿烂。 那些画面渐渐被少年的侧脸盖过去,她好喜欢姜炎溪在她身边画画的样子,好喜欢有他在的冬天,连一向害怕的yan光都显得那麽温柔。 岁月如梭,转眼离那天已经过去八年。 眼前依然是夕照,依然是人去楼空後寂寥的校园,独独那个人离她千里之外。 她打开手机,萤幕里少年知道她在偷拍,原本专注作画的侧脸微微g起了嘴角。 姜炎溪现在是属於百万人的星光,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风景了。 她想再远远看他一眼,就再一眼。 下周一一到中午时间,冯千羽就气势汹汹把孟冰雨拉进茶水间,双手按住她肩膀。 「孟冰雨,我们要来拟定抢票策略。」 抢票对於追星族来说,是天下最重要的大事,粉丝们不只要b网速、手速,更要b最不可捉0的人品…… ——还要b谁对偶像的理解最全面。 「我爬文发现了一个频道,里面按照时间轴整理过他们出道的大小事、各种专辑或舞台名称,还有只有粉丝才会知道的ti。我们先把这些影片看完,应该就能安全过关了。」 孟冰雨点开冯千羽传来的讯息,看到熟悉的缩图时,手指一颤──是她每日每夜爆肝经营的粉丝频道,和月光最近的距离。 「话说回来,粉丝之间流传这频道的经营者是上班族,而且居然是个人经营,那要有多大的ai才能更新这麽频繁啊。」冯千羽没有注意到孟冰雨黯淡下来的脸se,将影片合辑点开,「你看,这个播放清单整理了奇蹟的各种历史和只有粉丝知道的梗。现在离抢票剩两周,我们在那之前看完就好。」 ……她都不知道抢票可以变成如此热血的事。 孟冰雨讨厌自己优柔寡断的个x,但即使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再次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去看演唱会。 她害怕的是,乾渴的旅人不会因为一两滴久久降临的雨水而满足,只会被骤然品尝到的甜美深深x1引,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难以忍受如焚的焦渴。 终归是她先抛下姜炎溪的,她活该,没有资格抱怨。 「冰雨,客户举行活动的时间订下来了,我把窗口转给你,让你接下来担任对接执行细节的主责人。记得啊,这是大客户,皮绷紧点。」 入职以来她从来不会对主管说个「不」字,何况是对於新人来说颇为重要的表现机会,她必然得把握。 然而冯千羽显然不这样想,得知她不去後气得在办公室大喊:「你!居然!背叛我!」住她的嘴,任由她一脸哀怨,「没这麽夸张啦,客户活动时间撞期,我哪有办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客户会这麽乾脆五点结束吗?一定还要应酬一下,约个晚餐,还要即时回报媒t的曝光状况,赶结案报告──」 她有多想要看? 她回自己的位子,留下孟冰雨独自捏紧手指。 指尖轻点,标志x的活泼嗓音蹦进耳机,茉莉正和粉丝开玩笑:「要准备找工作了?准备求职还来什麽签售会,快回去写履历!」 「勇气不能由我给唷,但我会以身作则。我每一次上综艺节目时,都非常紧张害怕,可是我总是告诉自己,我要为自己勇敢这一次。」茉莉凝视着镜头,温柔地弯起眼角,「亲ai的唯一们,你们也要为了自己,再勇敢一次喔。」 这种情形发生好多次了,她看完影片後或者剪辑完作品时,萤幕暗去那一瞬,通往梦想的引路灯也随之熄灭,横亘眼前的是直白到冷酷的现实。 勇敢不是那麽容易就有的习惯,尤其对一个胆小惯了的人。 「我不喜欢胆小鬼。」 他在等她,但直到警示声挑动神经,她仍没有勇气追上去。 姜炎溪已经逐渐褪去国中的青涩,五官变得更加棱角分明,然而从车窗望出来的那一眼,依然像昔年被全班排挤、老师也冷漠以对的孩子,眼神压抑而冰凉,控诉着她的胆小懦弱。 不行放弃,茉莉都这样鼓励她了!就当作试试看,只是试试,不会有什麽损失…… 她一把按住冯千羽的手,尽管因为睡眠不足jg神有些恍惚,语调却仍铿锵有力,「我会去!」 孟冰雨含糊地应了声,没有说真话。追星的生活对她来说是相对ygsi的兴趣,尤其不想让任何职场上的人知道。 幸好冯千羽没有追问,悲壮地说:「无论如何,先抢到票吧!奇蹟在台湾红得要命,真的要奇蹟发生我们两个抢票小白才能抢到!」 孟冰雨倒没有很惊讶,推着冯千羽坐下,「他们毕竟是现象级的偶像,这很正常。」 孟冰雨惊讶地看过去,还以为听错了,但他朋友回应的音量更大,像是故意想让她们听见,「对啊,整天看整型的韩国人,那些男的根本长得一模一样啊,超有病的。」 「千羽,算了──」 男子们嬉闹地转过来,哄笑道:「g麽,恼羞成怒?迷妹就是迷妹啦,还不让人说喔?」 一席话说得男子们哑口无言,孟冰雨让她发泄完才拉住她衣摆,小声说:「千羽,时间快到了,我们先来准备啦。」 孟冰雨安抚地r0ur0u她肩头,把专注力转回网页上,不时重新刷新页面,看着倒数的时间逐渐削减,心脏快要跳到喉口。 如同在玩手眼协调的游戏,孟冰雨对准按钮按下去,防止h牛的考题闯入眼中。 冯千羽忘情地喊出声:「冰雨,是和月光最近的距离,我们一直看的那个频道!」 一旁的冯千羽却扑过去抓住孟冰雨的手,兴奋地大叫:「抢到了!两张票,摇滚区,二十三与二十五号。孟冰雨,我们做到了!天啊,叫我抢票神手!」 整间网咖有不少和冯千羽一样开始欢呼的人,也有nv孩垂头丧气开始等下一波清票时间,再次验证那句网路的流行语──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和冯千羽分别後,她点开讨论奇蹟的社群和论坛,果然看到不少有关这次考题的讨论,心惊胆跳地一行行读下去……幸好,多半都是正面的评论。 「他们家的影片是真的很完整,入坑必看!」 「就是说啊,该不会售票系统跟他有什麽利益 孟冰雨滑到几则後就不敢再看下去了。 她万般庆幸,现实生活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就是月近的管理员。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四个大男孩的光芒被自己的黯淡沾染,他们该是纯粹的、幸福的,这些纷扰都该被埋葬在网友匆匆刷过的留言里,不要被看见。 有了演唱会的日子,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值得期待了。 虽然时间很赶,但孟冰雨舍不得花钱坐计程车,y着头皮冲去搭捷运,在车厢里匆匆脱下西装外套和高跟鞋,把严谨紮着的衬衫从k腰里拽出,抓松头发。她透过捷运车窗审视自己的倒影,看上去总算没有这麽与演唱会氛围格格不入。 现场的人都知道这代表奇蹟即将出现,尖叫声一波胜过一波,孟冰雨的心跳和音响敲出的鼓点都震耳yu聋,节奏渐渐融为一t。 也许是被周遭的氛围感染,孟冰雨望出去的画面渐渐柔了焦,波纹潋灩。 队长温文尔雅,端起桌上yan红的玫瑰细看,冷不防手指被尖刺扎了一下,血滴坠落。 花束落下後,出现的是面对镜子练舞的主舞,一样在跳到一半时,目光透过镜子和观众对上眼,猛然抬手捶向镜子。 裂纹扩散瞬间,万人仰望的存在在尖叫声中走出大萤幕,大步奔上舞台。四道影子跑得意气风发,随着歌曲重重落下拍子,姜炎溪低音刻意压得粗犷,标志x的喊麦将沸腾的粉丝彻底引爆,「handsup,taipei!」 姜炎溪吼出粉丝的名称,挥手要大家全部起身,「desti#039#039#039#039#039#039#039#039sgo!」 孟冰雨明明知道摇滚区人数众多、光线昏暗,他不可能看到她。 少年荣耀归来,b全世界都耀眼。 她平日很少有时间放任自己去想念,然而现在身处演唱会中,众人都放纵地投入一场虚幻的梦境,所有美好的幻想都能实现,连她这点奢侈的想念似乎也可以被允许。 从最一开始的动情渐渐回神後,孟冰雨开始感受到摇滚区的威力,nv孩们推来挤去,冯千羽和她早就在开场不久後就被挤往不同方向分散开来。 摇滚区又被称为鱼池,引颈期盼偶像目光的粉丝们就像一尾尾鱼,密密麻麻推挤着争取更靠近偶像的空间。偶像的每一个眨眼、每一次伸手都像是饵,引得她们这群毫无抵抗能力的鱼疯狂争食,狂热得令人心惊。 和粉丝们相b之下,她对姜炎溪的想念能值多少重量呢? 但姜炎溪迟迟没有靠近她所在的位置,也很少再看向她的方向。 即使为了剪影片已经看过无数次表演,孟冰雨依然被这样的歌舞表演所慑服。 「下一首歌,对我们来说意义特别不同。」 「大家知道吧,我们是真的热ai舞台,虽然我们的职业x质,老实说就像刚刚的舞台烟火一样,看上去很灿烂,却没有多久的保鲜期。所以和大家在一起的每一次缘分,我们都非常珍惜,毕竟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呢?」 团员们纷纷在队长身边坐下,姜炎溪转过头,视线在人群里逡巡什麽,但最终并没有找到着陆点,又收了回去。 等候翻译说完,姜炎溪诚恳地用中文接口道:「不过我要请求大家,我们想尊重频道主的意愿,除非这位小姐……或者先生主动公开身分或联系我们,不然请大家别打扰对方,也不用告诉我们他的真实身分。」 音乐前奏砸落下来,几人笑着碰拳,纷纷调整成表演的站位。 他们的经纪公司规模小、收入无以为继,奇蹟处境艰难,几乎面临解散。 她找来这首歌的所有素材,包含电视台表演与商演演出的片段,将歌曲剪成混合合辑,加上详细的中韩双语分析与注解後,上传到频道上。 後续他 眼前舞台上满场奔跑的男孩们笑容满溢,孟冰雨站在人群外,x口的热度翻涌得快要溃堤,最终化作眼角一滴滴滚烫的泪珠。 最後安可时,姜炎溪终於走到靠近她这一区。他拿高水瓶,这是粉丝戏称「洒圣水」的环节,漫天水珠纷飞如闪闪发亮的钻石,撒在极力伸出手的粉丝身上,也缀在他漆黑的眉间,在灯光下流淌着璀璨光影。 他的靠近掀起粉丝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他视线一路延伸,扫过伸直手想要碰触他的粉丝们,然後看向了距离人群更远且没有做出任何x1睛举动的她。 粉丝们在无法脱离的池子里仰头、伸手,企求短暂停驻的目光与宠ai,她也只是其中之一。 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在炽热灯光下几乎不被察觉,姜炎溪转过身,回到队友身边谢幕。 孟冰雨和一样失魂落魄的冯千羽告别,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半夜。 孟冰雨是重度患者,洗完澡後趴在电脑前浑浑噩噩地写结案报告,满脑子都是刚才演唱会的场景。 虽然心思纷乱,她还是撑着jg神把数据整理完贴到报告上,先传了今日份的最新进度给甲方窗口後,用力伸了个懒腰。 其实就算看到她,姜炎溪大概也不会有什麽反应。 姜炎溪不会想再见她了,在台上云淡风轻的一眼,或许已经是他最後的温柔。 来者全身裹成一团漆黑,可帽沿下透出来的一点淡金se浏海依然显眼,微歛的锐利眼瞳像掠食者般紧紧锁定前方,彷佛早知道她会透过猫眼往外看。 孟冰雨恍惚地想,手指像被蛊惑般打开门,门外的人并未如幻影一样消失,反倒居高临下朝她挑眉。 「喂。」门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语音浸着不悦,「开门。」 不是她疯了,是姜炎溪疯了,当红男团的成员三更半夜跑到单身nv生家门口,如果被看见,可以写出多少穿凿附会的报导? 孟冰雨背靠着门与他对峙,有点结巴,「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如果被看到怎麽办?」 「当然不行!」孟冰雨快哭了,「你别闹了,赶快回去!」 孟冰雨一惊,连忙打开门探头出去,然而走廊外除了姜炎溪,没有其他人。 她被推得重心不稳,姜炎溪一把扶住她的腰稳住她的平衡,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料传来,烫得吓人。 孟冰雨哑口无言。 孟冰雨知道他在说什麽。他只有来过那麽一次,没想到居然还记得地址。 搬家那天一样是深夜,当时她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络姜炎溪,但走投无路之下,还是打了电话给他。 「跟你老爸一样,有够没用,有够不肖!要走可以,钱呢?我养大你的钱呢!」 少年已经b国中ch0u高不少,却总不长r0u,单薄的身t挡在她之前,眉目冰冷。 望着姜炎溪的表情,当下她是真的害怕他动手,攀着他的手臂要他冷静。 阿嬷见去势已定,更加疯狂想要靠近阻止,姜炎溪接过孟冰雨的行李扛在背上,回头挡开扑过来捶打的阿嬷,「以後不要再找孟冰雨,她如果真的欠你什麽,也早就还清了。」 走在冬夜寒冷的街道上,她颊边的泪水不断流淌,姜炎溪脱下外套,披在孟冰雨发抖的肩上。 常常读到想要正常稳定的生活,就要尽量远离有毒的原生家庭关系,然而真的做起来谈何容易,那如同把心内最柔软的一块割舍拔除,从此成为无根的人。 少年宽阔的背影像座城堡,给她惨澹如废墟的青春撑起一片净土,除他之外,遍地唯有荒芜。 孟冰雨退了一步,又一步。而让人心生畏惧,既担心美好易碎,同时更会让人自惭形hui、不敢亲近。 反观眼前的姜炎溪,虽然历经演唱会神se略倦,妆容依然维持一定品质,被黑se眼线框起的深瞳带着常人不敢对视的锐利气场。更别说衣服,因为工作关系,孟冰雨需要在一堆服装和饰品里打滚,一瞬间就认出对方从墨镜到袜子的名牌。 偶像皱着眉看她,「发什麽呆,我吵醒你睡觉了吗?」 孟冰雨艰难地回神,尴尬得快要把指甲抠下来。 怎麽可能。 这样骄傲强y的人,怎麽会回到她面前? 孟冰雨的租屋处不过就是个小套房,一眼就能看尽。她瞥见随手扔在地上的内衣,不动声se移过去装作要倒水,趁姜炎溪转开视线,一脚把衣服踢到床底下。 孟冰雨递水给他,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孟冰雨戒慎恐惧地靠着柜子,彷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可以用来抵挡姜炎溪隐隐进进的强势,「你到底来做什麽?」 孟冰雨话还没经过大脑就冲口而出:「你还要去找孙霏霏吗?」 从高中开始,孟冰雨就一直怀疑孙霏霏是他nv朋友。当时各种社群帐号上充斥他们的亲密互动、各种合照,可她从来不敢问,自欺欺人地以为装作不知道,就永远不需要面对姜炎溪早就喜欢上别人的事实。 她好讨厌、好讨厌此时此刻不敢抬头的自己。 孟冰雨垂着眼,她到底期待什麽答案?姜炎溪难得回台湾,怎麽可能不去见孙霏霏。 孟冰雨依言接过杯子,转身时忍不住想,姜炎溪果然还是变了。 他已经展翅飞到好远的地方,而她还在原地,忘记了理想,随波逐流地接受所有命运。 她一出口就意识到说错话,她怎麽会知道演唱会好不好,这麽一来姜炎溪不就知道她有去看演唱会了? 姜炎溪伸手去接,她心猿意马想着,那双横过桌面的手,从yan刚的骨骼线条到妖yan的美甲指尖,居然都能那麽好看。 孟冰雨吓了一大跳。 她猛然抬头,撞进他辽阔悠远的双眼,瞳底里头悠转着暖se的光芒,是她书桌边的小灯投s。 但她不能。回忆漫漶,她好不容易割舍下的情感不能、也不该再复燃,否则这四年的坚持又算什麽呢? 孟冰雨猛然一挣ch0u回手,站了起来,姜炎溪跟着站起,她才意识到他们的身高如今有了多大的差距。 姜炎溪眼珠一转,忽然越过她走向书桌。 姜炎溪根本用不着翻,孟冰雨顺着他目光望去,心脏骤然乱了几拍,他的长指一把抓起放在桌上、隐隐反s金se流光的彩带,转头递到她眼前。 她想当作一次纪念,好让今晚这虚幻的一切留下实质的东西,以证明她真的曾经参与过演唱会。 孟冰雨将缎带从他手上抢回,颤抖的手指没有逃过姜炎溪的注目,他声音很冷,b视的目光不容她藏躲,「你为什麽去看我们的演唱会?」 「我换个问法好了。」姜炎溪俯身,动作带动周身冷冽苦涩的香水气息,像狩猎的豹步步收网围困猎物,「你既然都来看演唱会了,为什麽这些年来都不回我讯息?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她不知道这句话让她更痛的是问她为什麽不回讯息,还是「朋友」二字。 姜炎溪藏在偶像面具底下的面容有一瞬失控,昔日暴戾的影子一窜即过,他咬紧唇,冷冷爆了粗口,「少他妈说谎,孟冰雨,我从国中认识你到 没错,她不是。 「你要我说得这麽明白吗,姜炎溪?」 她b自己直视姜炎溪的双眼,那里头有着被他sisi压抑住的沸腾怒意,以及缓缓蔓延而出的失望。 孟冰雨一愣,本能地摇摇头。 这句话狠狠刺到了她,但她站在原地不动,把涌起的情绪sisi扣住。既然要痛,乾脆一次痛得乾脆俐落些,她经不起再一次面对了。 「偶像就不能有自己的交友圈,这是你的想法吗?」 出乎意料地,姜炎溪冷笑道:「不要把孙霏霏扯进来。而且,你又知道我热ai我的工作了?」 凝滞的冰冷气氛僵持在两人之间,良久,姜炎溪终於後退一步,索然地移开双眼。 四年过去,她依然没有找到属於自己的光芒,反而更加黯淡了。 孟冰雨犹豫着没有马上接过,姜炎溪的手悬空好几秒,最终将袋子放到矮桌上。 孟冰雨目送他开门离去,几分钟後,忽然开门奔出,沿着大楼走廊飞奔到尽头。 他独自前行,拐了一个弯後就再也看不见了,彷佛从未来过。 孟冰雨失魂落魄回到房间,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姜炎溪给的纸袋。 纸张展开後露出一幅草草g勒的素描画,寥寥的颜se是用彩se铅笔快速涂上去的,画中舞台下人群漆黑一片、万头攒动,唯有一道光不偏不倚打在角落的一位nv孩上。 画作下方,铅笔写成的字迹字如其人,俐落张扬。 孟冰雨握着纸的手抖得不成样。她可以想见姜炎溪结束演唱会後,是如何在少得可怜的时间里匆匆完成这幅画,再趁夜赶来送她──他早就知道她去看演唱会了。 那些被她压抑的痛意,他看出来了多少? 国三那一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她先是翘课陪姜炎溪打完耳洞,而後他们不知是谁先一时兴起,提议一起去101大楼跨年。 那时他们还没有手机,落单的孟冰雨怕得手足无措,茫然地被群众往前挤,因为身形过於瘦弱,一时站不稳跌倒在地,脚踝一阵剧痛。 眼前黑暗袭来,没有人来帮她,她独自陷在绝望之中,即将被恐惧灭顶…… 孟冰雨靠在他怀里,空气争先恐後涌入喉管里,好一会後,才惊魂未定地哭喘起来。 她望着他难得焦急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自己,里头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从孙霏霏第一次突兀地领着一堆人出现在她眼前後,这个nv生的存在就像卡在她喉头的最痛的那一根刺。 她不再是他的唯一了。 孟冰雨在回忆里沉溺辗转,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睡着,惊醒时已是九点多,幸好今天是周日不需上班。 孟冰雨正小心翼翼把纸卷收起来时,手机响了。她低头望去,看到来电名称时,彷佛被兜头砸了一盆冷水,原本还沉浸在昨晚余韵的隐密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那一头的声音甜美如歌,亲切得如同在与朋友说话,「没有事情就不能打给你吗?孟冰雨,你好冷淡喔。」 「昨天晚上炎溪有去找你吗?」 「不错嘛,懂得顶嘴了,变成上班族後果然不一样。不过你那点薪水可以做什麽呢?连我的一个包都买不起吧。」对方银铃似的轻笑高亢到一定程度,反而有种不协调的恐怖感,她的声音突然一沉,柔和地重复一遍问题,「再给你一次机会喔,昨 孟冰雨本来不想回答,但又想尽快结束和孙霏霏的对话,再三思忖後,咬牙说了谎,「没有,你满意了吗,孙霏霏?」 「我现在和他隔了整片的海,你担心得太多了。」 孟冰雨全身微微颤抖,冷冷反问:「我知道,高中那些手段还不够吗?」 没有等孟冰雨回应,电话就挂断了。 她刚刚对孙霏霏说谎了。 她想起茉莉说的话,又想起姜炎溪写在画上的文字。 颤抖终於慢慢停止,孟冰雨把头埋进掌心。在一片无光的y暗里,她想着,也许除了去看演唱会外,她也需要为自己再试着勇敢这一次。 两个队友在姜炎溪身後活力十足地打闹,队长在一旁文文静静看书,唯有他恹恹地趴在椅背上,脑子里都是演唱会上孟冰雨远远望着他的样子。 他猛然直起身,吓到了一旁的队长。 新的讯息传来,简单一句话礼貌又清淡,很有孟冰雨的风格:「谢谢你的画,一路顺飞。」 从完全不回讯息的决绝,到现在接上了一度断裂的话题,重新建立起连系,於他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惊喜了。 姜炎溪茫然地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在上扬,想要收一收,却又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经纪人过来提醒他们准备登机,队长转头招呼团员们起身。 姜炎溪跟着仰头望去,广告灯箱炫目的白光映在眼底,看久了微微有点眩晕。无论看几次,他都还是很不习惯萤幕上那个光鲜亮丽的自己。 他不能任x。 大漠里快要渴si的旅人好不容易嚐了一口清酿,虽然续了命,然而再也喝不到时,痛苦也是加倍放大,变成另一种旷日费时的漫长折磨。 姜炎溪的香水味道厚重浓烈,y魂不散徘徊在房里,害她想忘都忘不掉。还有握住她手腕的热度,和他的艺名一样强悍又炙热,蛮不讲理地烙进她的身t记忆。 善良的天使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对方已经回去韩国,离开前又听她说了那些难听话,肯定不会再联系她了。 姜炎溪留在画上面的鼓励给恶魔添了一把火,烧尽她的自制,让她用感谢他的礼物当作开场白的藉口,久违地点开聊天室。 孟冰雨做了好几次深呼x1才把手机打开。 ……看样子是打算聊下去了。她原本微微激动的心情又瞬间低落下去,甚至开始後悔传讯息了。 以前她偶然和冯千羽聊到这个小小烦恼时,冯千羽说她就是想太多,敏感不只会伤己,还会把身边的人越推越远。 孟冰雨难得上班不在状态,冯千羽打量她好几眼,终於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一挥,「小姐,魂魄归来。奇蹟都回韩国了,我们也要好好赚钱才能去看下一场演唱会啊。」 上周的活动成效出乎意料地好,媒t曝光次数很快超过当初承诺客户的目标数字,以一个新进人员的表现来说几乎无可挑剔,不过仍然有人不高兴。 孟冰雨抬起头,前辈脸上那抹y冷优雅、笑意未达眼底的笑容,让她想起昨天刚打电话给她的nv孩。 冯千羽没有心机,在一旁用力鼓掌。 「举手之劳而已。」前辈一甩长发,慢悠悠走开,「希望你能做得长久啊。」 孟冰雨笑一笑,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麽值得被嫉妒的地方,可冯千羽老是说,被人嫉妒等於收到另类的称赞,值得骄傲。 回家梳洗完後,孟冰雨靠在床头边,悄无声息用ig的小帐点开孙霏霏的公开帐号。片里,孙霏霏在演唱会後台挽着姜炎溪的手对镜头bai心,两人单独的合照被放到一众艺校同学合照的最前面……她很少看到姜炎溪那样开怀的表情。 孟冰雨遏止不住自己翻飞的想像,也许姜炎溪只是太忙忘了回讯息,这很正常,她不该为这点琐碎至极的小事,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现在似乎是练舞的中场休息,活泼的主唱蹦蹦跳跳把镜头轮流对准其他队友。孟冰雨看见姜炎溪靠在沙发上用手机打字,神情专注,漆黑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姜炎溪猛然抬眼直面镜头,微微挑起单边眉,从孟冰雨的视角来看,就像突然对上她的眼一样。 心乱归乱,基於一个频道管理者的责任心,孟冰雨还是重新点开直播,用力伸了个懒腰,泡了杯咖啡准备熬夜翻译剪片。 她的韩文和剪辑影片的技能都是高三那一年开始学的,也是同一年她喜欢上茉莉。因为没钱上补习班,她全凭一gu对茉莉的热ai自学,0索跌撞间,竟然也达到了可以翻译、制作一支影片的程度。 孟冰雨沉浸在思绪之中时,手机响了,是陌生来电。她原本不想理,但手机响了三遍都是同个号码,她微微困惑,在第四次响起时终於接起来。 她原本低垂的眼蓦然放大。隔了这麽多年,从稚龄到成年,这个缺席已久的嗓音仍轻而易举挑动她心底最易断的弦,彷佛有只隐形的手狠狠掐住x口,b得她无语静默。 孟冰雨木然开口,「是我。」 孟冰雨很想问她,无论记得或忘记,又有什麽意义呢?当初她走得那麽乾脆,把她丢给年迈凶煞的祖母照顾,有曾经想过唯一的nv儿吗? 从国小阔别至今的母亲突然出现,孟冰雨不确定自己该有什麽心情。 而她现在还会对妈妈有所期待,期待对方是不是很对不起小时候被打的自己…… 毕竟是久别母亲的邀约,孟冰雨不忍心直接拒绝,两人约定周末见面,挂断电话後她上网查了母亲提供的地址,是间昂贵的法式餐厅。 孟冰雨边思索边重新切回手机页面,直播已经结束,瞧见熟悉的头贴浮出,她心跳骤然一滞,姜炎溪传来长长一串的讯息。 这是在向她解释吗?孟冰雨字斟句酌,缓缓打字:「我知道你在忙,不需要特别和我说。」 孟冰雨的手指顿在萤幕上方。 她回了个加油的贴图,对方很快已读,不过没有再传讯息来。 可是姜炎溪总能看透她别扭的小脾气,还有她的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接下来几天姜炎溪抓着工作空档回覆,不过时间点都非常离奇,b如最常回讯的时间是凌晨三四点这种一般人都还在熟睡的时候。 要从无到有养成与一个人聊天的习惯并不简单,但姜炎溪用异常强势的节奏,悄无声息沁入孟冰雨的日常生活。到了周日,尽管心态依然犹豫,孟冰雨已经渐渐快习惯每天回覆姜炎溪了。 姜炎溪大概在忙,没有读讯息。孟冰雨关掉聊天介面,在衣柜前踌躇许久,直接挑出上班用的服装,那是她最正式或t面的衣服了。 孟冰雨的母亲有个美丽的名字──夏日雪,代表夏天里雪花融化消失的意境,凄美却不符合现实,很像夏日雪本人的x格。 孟冰雨吓了一跳,辨认好几秒才看出昔年夏日雪的容貌。她身上华丽的衣着明明应该为容颜增se,然而过度浓yan的妆容与僵y的整形痕迹像涂抹不匀的油漆,落在她苍白的脸蛋上,有种说不出的斑驳诡谲。 夏日雪招来服务生点餐,孟冰雨思绪混乱,没有听清她点了什麽。 孟冰雨握着玻璃杯的指尖微微发白,没有直接回答,「你怎麽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孟冰雨的爸爸在她高中快要毕业时出狱,虽然他们不住在一起,两人仍时常联络,父nv关系没有和祖母或妈妈那样僵y。 夏日雪离婚後第一次出现,和爸爸借了一笔他入狱前做工存下来要给nv儿读大学的储备金,之後便传出再嫁的消息,那些钱却再也没有偿还。 夏日雪对孟冰雨疏远的态度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重新调整成诚恳 「我想要弥补你。小时候的事情是妈妈错了,现在妈妈终於有好归宿,我也希望你可以获得幸福,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孩子。」 夏日雪伸手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掌心沁着汗意,黏黏腻腻覆在她手上,「冰雨,妈妈现在有能力给你更好的补偿了,怎麽会没有意义呢?我知道突然找你,你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没关系,我们约下次,我再好好和你说。」 夏日雪看出她低落的情绪,主动提出自己先走,让她好好享用餐点,便提着名牌包款款离去,留下一桌jg致到宛如艺术品的点心。 「是她主动找你吗?她要g麽?你还好吗?」 孟冰雨没有急着回覆,瞥见桌上还未结帐的帐单,双人下午茶套餐一共两千元,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似乎是看她已读後迟迟没有回应,姜炎溪忽然打来视讯电话,孟冰雨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按掉,飞快回讯,「你疯了吗,我人在外面餐厅,万一你视讯被认出来怎麽办?」 孟冰雨心如si灰,「先离开了,留下两千元帐单还有一桌甜点给我。」 孟冰雨叹口气,为了存钱的目标,她对自己苛刻异常,每一餐的预算都锱铢必较,更不可能主动去吃这种昂贵的餐点。可是就像姜炎溪说的一样,有何不可?她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什麽也没有、只能朝人摇尾乞怜的少nv,一餐的奢侈其实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冯千羽是甜点控,接到讯息时一口答应,赶过来看到满桌jg致点心,双眼都在发光,「你竟然会跑来吃这种豪华下午茶!天啊,我一定要拍照!」 冯千羽咬了一口马卡龙,抬眼看到她,眼疾手快拿起手机喀擦拍下。 冯千羽把照片传给她後,继续大嗑满桌甜点,「难得看到你真的在笑的样子,千年一遇,发给你作纪念。」 可以尽情微笑的日子已过去太久,都留在那片小小的国中屋顶上,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