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去的回忆y要重温,就像b自己吃下冷掉的隔夜菜,菜还是同一道,只是味道早就回不去了。 孙霏霏和姜炎溪一样就读艺校,来找她时簇拥在身边的人,b她所有朋友加起来的数量还要多。 孟冰雨不敢向姜炎溪求证,在那个自尊b天还高的年纪,她固执地觉得求证就是认输了。 她才终於学会,想念是情深,不想念是洒脱,但想念不会想念自己的人,那叫自作多情。 她一路剪到凌晨三点半,才完成一支三分钟的简单见面会开场小短片,将它放上排程,设定成周五下午六点的下班时间发布,陪伴粉丝们迎接周末。 她本能地心疼电费,支起身把灯关了,又碰地躺回床上,望向窗外天际那抹鱼肚白。 然而孟冰雨紧接着又想到茉莉,至少今天还有新的打歌舞台可以看。 「命运们快起来!我们的奇蹟宝第一次来台湾开演唱会啊啊啊!」 「那天我已经准备好去网咖抢票了,有谁要加一?」 「奇蹟」是炎所在的四人团t名称,他们的粉丝和其他韩国偶像一样,有个专属的名称叫作「命运」,这名字来自於炎在出道记者会上的一段话。 「我们可以在无尽宇宙洪流的此时此刻相遇,是一种奇蹟,而我们会ai上彼此,是命运。」 奇蹟出道四年第一次来台湾,的确是会让所有粉丝疯狂的消息。孟冰雨看着群组里瀑布般刷过的讯息,心头宛若生了只小蚂蚁,细细绵绵啃着她心底藏起的一块过期的糖。 其实不能完全说是回来,奇蹟只开一天的演唱会,想必是匆匆来了又匆匆离去。即使他有闲暇时间可以看一眼家人和朋友,人选名单里头也不会有她……更多的时间可能得去陪孙霏霏吧。 孟冰雨毅然决然关掉讯息提醒,抹一把脸,爬起来准备上班。 孟冰雨嘴唇一动,前辈却已经转身离开。 「算了,她也是为我好。」 孟冰雨尴尬地微笑,回答不出来。 「对了,你追星吗?前阵子爆红的那个韩国男团奇蹟要来了,我想找人一起去看。」 冯千羽讶异地上下打量她,而後惊呼:「孟冰雨,亏你还是在走在cha0流前端的公关业工作,你怎麽不知道他们?」 「那就现在开始追,保证入坑不亏。你就想成他们那麽红,又刚好来台湾,偶尔去看看帅哥也不错。就这麽说定罗,到时候我跟你各自抢两人份的票,谁抢到谁先付款。」 她知道冯千羽没恶意,只是单纯想拉她一起,是她不会拒绝。 下午她们去客户处拜访,出来时时间已经超过六点,主管大发慈悲,直接就地解散,让孟冰雨搭附近的捷运回家。 她出了捷运站,忽然有些犹豫,磨蹭半晌,又看看还算明亮的h昏天空,最终选择坐上了公车。 孟冰雨蠕动着唇,小声回答:「只是来看看。」 她有些承受不住警卫大叔的热情,换了证件,走进国中校园。 那一瞬间她又想到了那个摩天轮,那座废弃了的乐园。 她靠在栏杆上往西边望去,是整片yu燃的壮丽云景。 那天日光暖融融的,被太yan晒过的毛衣很好闻,水彩颜料淡淡的化学气味晕抹在纸上。少年指尖沾了点夕yan的红,抬起来涂到孟冰雨脸上,换来她的怒目後,他大笑着露出虎牙。 和姜炎溪的回忆像玻璃碎片,远看闪闪发亮,小心翼翼捧起时才发觉会割手。 国二时孟冰雨转到新学校,来之前就听说过这所学校龙蛇杂处。不得已收留她的阿嬷板着脸,警告她如果学坏,以後一定会把她扔回去让在监狱里蹲的流氓爸爸抚养 第一天到校孟冰雨惴惴不安,徘徊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走进校门。一旁围墙角落里突兀地蹲着个人,低头不知道在做什麽,注意到她不经意停留的视线,遽然转过来。 原本被挡住的橘猫喵了一声,小小的头颅跟着转向这位新来的不速之客。 孟冰雨下意识地退缩,手的主人冷冷扫她一眼,打量似地挑眉,飞扬的眉锋向上飘入白金se浏海里,他手指施力,把空了的包装纸r0u扁。 她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想要後退时── 孟冰雨凝视他背影好几秒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好意提醒她,只是言语像淬了毒,毫不客气。 在上课时间跑出来喂猫,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多规矩的好学生,所以当孟冰雨被学务主任带到教室,发现教室唯一的空位旁趴着一颗白金se脑袋时,深感平静的国中生活正离她而去。 班导说话的时候,孟冰雨偷偷瞄一眼身边的人。少年睡着的脸半埋在臂弯里,从缝隙中可以窥见他浓黑的眉与睫,淡到接近银se的金发和纯白制服一起融在yan光里,彷佛下秒就会消散湮灭。 班导给她几张待填写的资料,其中一个是社团申请单,同时语带歉意地补充道:「因为你b较晚来,还有名额的社团不多。」 排球社,不行,她的t育细胞注定她与多数球类运动都无缘。 画画社…… 虽然她毫无自信自己的绘画技巧足以进入画画社团,不过总b其他社团更有希望吧? 下课时,几个热情的同学主动来找她,免除她不知道该做些什麽的尴尬。其中一个人探头看见她的社团申请单,忽然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我劝你最好不要选画画社。」 几个nv孩探头确定邻座的姜炎溪还在熟睡後,低声道:「因为我们班就只有姜炎溪是画画社的。他超怪,除了画画什麽都不感兴趣,也几乎都不说话,所以旁边才没有安排坐人。」 孟冰雨维持礼貌的微笑,直到上课钟响,此时窗外的风更大了些,裹着秋初的凉意缓缓渗进皮肤。 少年忽然毫无预警地坐起,孟冰雨的脸重重撞上他的肩膀,痛得她轻呼一声。 这是孟冰雨第一次有超过一秒的时间能好好注视这张脸。她下意识在短短几秒内把对方立t的五官拆解成心里的图稿,脸部对称、鼻梁线条很俐落、眉骨到眼窝间的y影流畅起伏,尽显这张脸的优势──很适合练习素描。 反而是姜炎溪凶神恶煞地先说话了,「会怕我的话,就离我远一点,少他妈来烦我。」 她们说他很怪……孟冰雨只能庆幸当时自己没有跟着附和,也没有多问什麽不礼貌的问题。 工商个,新书宝宝已於博客来和金石堂上架啦, 接下来几天姜炎溪仍旧把学校当自家,ai来不来,来了就是趴着睡觉,话也不会多说一句。 礼拜五有社团课,上课地点在另一个校区,孟冰雨绕了两圈都没有找到正确的教室地点,正手足无措时,ㄧ颗金发脑袋慢悠悠从长廊底端进入视线。 姜炎溪太少与人交流,完全没意会到是在叫他,直到孟冰雨追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猛然一抖,回过头。 他面无表情,「你还是选了画画社?不是叫你离我远点吗?」 姜炎溪转身就走,孟冰雨以为他不想理她,但他走没两步就回头,眉头终於微微蹙起,「站那里发呆g麽,不是要去美术教室?」 孟冰雨像害怕落单的小动物,感受到同学们对於陌生脸孔的打量,不自在地缩起肩膀,快步跟到最後排,在姜炎溪身边坐下。 孟冰雨抿嘴,她明明也只跟了这一次! 陆续走出去的同学都领了白纸、带上画具,显然准备去校园里写生。她望向黑板,社课的作业要求写在上头──水彩画一张。 她没有拿到钱买水彩颜料,只拿来一支笔尖分岔的老旧水彩笔,本来还心存侥幸希望不会这麽快用到,老师偏偏一眼望见她空荡荡的桌面,嗓门很大,「绑马尾戴眼镜的那位同学,你是不是没带颜料?」 老师沉着脸数落:「我说过要加入社团的学生都要自备画具,你为什麽没带?」忘了。」 孟冰雨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姜炎溪忽然起身,把手边的颜料盒推过去,冷冷张口:「罗嗦si了,我借她。」 「你高兴就好。」 她看老师额角青筋直跳,但姜炎溪只轻轻扯一下她的外套领口,b她起身,「快点,不要耽误我时间。」 「g麽道歉,不是你的错。」姜炎溪没有领情,顿了下又补充道:「应该说,即使你有错,他也不该这样对你,你不要习以为常。」 姜炎溪带她到学校里地势偏高的一幢老建物,爬到顶楼,铁门上的锁早已被撬开,形同虚设,他轻而易举就推开门。 孟冰雨觑着他脸se,鼓起勇气问:「你平常翘课都是来这里吗?」 见他面无表情地开玩笑,她稍稍放下一点惧怕,跟着趴在墙上往海的方向看,「这边很安静、很漂亮,很适合一个人待着。」 「你说话一直都这麽毒舌吗?」 姜炎溪拿了画具去角落的水龙头装水,又把一只被弃置在墙角边的锈红se水桶提来,方便他们同时使用。 姜炎溪没有回答,只是把多的画笔递给她,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蹭出一点热度,「那只分岔的笔给我,我可以用。」 姜炎溪的动作则快很多,他把颜料直接倒到地面,用手指俐落抹开,调出一汪汪se泽不一的蓝白se水洼。他修长的指夹着那只尖端分岔的画笔,像魔杖在纸上轻轻一点,唯妙唯肖画出了云朵边缘的棉絮感。 她尴尬地往後退了一点,又乾巴巴地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以後的社团课,我可以都和你一起画吗?」 这次孟冰雨没有被他的话吓走,不过话仍有些仓促急切,「我会想办法买。我想看你画水彩,我也想学会。」 她一时语塞,姜炎溪的大眼睛藏在浏海下,乾净得像他笔下的天空。 孟冰雨眨了眨眼,有些0清姜炎溪的脾气了,表面上锐利又毫不留情,背地里却有着无人窥见的温柔,这就是属於他的se调,冷得不张扬,又暖得不温和。 之後每一堂社课,他们都会一起躲到顶楼画画。 这些幼稚的小脾气,是她在其他地方都不能展现的。 所以那些属於十四、十五岁孩子的敏感与无理取闹,孟冰雨只会在姜炎溪面前表现,也只有姜炎溪能接得住。少年不会因为她的脾气而疏远,却也不会因为她闹就随便妥协,这点让她更加安心。 「晒一下不会si,你需要yan光。」初冬的日照几乎没有温度,孟冰雨嘟囔着会晒黑,姜炎溪不怀好意把袖子卷起,伸到她手旁,夸张地张大嘴,「怎麽办,你真的b我黑呢。」 孟冰雨面无表情提起画笔,把颜料涂到那片凝脂般的白皙上。 他们同时愣住,姜炎溪很快拉好外套,挑起单边的眉,「别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害羞。」 姜炎溪强y地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加重语气,「孟冰雨,我没事。」 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伤,她知道那是什麽,只有一种暴力会刻意挑选不起眼的地方下手──单方面的欺凌,例如家庭暴力。 妈妈当初打她的时候,总是会避开手脚等容易被看见的地方,专挑腰背的部位动手。 孟冰雨痛楚的表情融在h昏幽微的光里,姜炎溪撇开视线,终究没再挥开她伸来的手。 孟冰雨还没开口,就听姜炎溪难得和缓的声音,「别哭,画纸都弄脏了。」 冬日夕yan下山得快,粉橘余晖摇摇yu坠攀在远方的海平线上,大片的黑暗逐渐浸染天空,姜炎溪的脸落在y影里,彷佛下一秒也要被夜se掩埋。 姜炎溪举起拳头给她看,那是她之前就注意到的、拳头击打东西後造成的伤痕,「我也不会只挨打呀,我会反击。只不过每次这麽做,他就会更加失控而已。」─」 「我要怎麽知道你不会食言?」等到他们都各自出社会,谁会记得这种儿戏般的承诺? 无心再见的告别,实际上就等同於永别了。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孟冰雨的泪腺莫名停不下来,索x把眼泪都蹭到姜炎溪的毛衣上。 那天他们在楼顶待到很晚,晚到夕yan早已下山,他们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在入夜後的寒冷里紧紧相依。 那些碎裂的伤痕都躲到了火红的颜料下,被少年的画笔变成满天灿烂。 那些画面渐渐被少年的侧脸盖过去,她好喜欢姜炎溪在她身边画画的样子,好喜欢有他在的冬天,连一向害怕的yan光都显得那麽温柔。 岁月如梭,转眼离那天已经过去八年。 眼前依然是夕照,依然是人去楼空後寂寥的校园,独独那个人离她千里之外。 她打开手机,萤幕里少年知道她在偷拍,原本专注作画的侧脸微微g起了嘴角。 姜炎溪现在是属於百万人的星光,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风景了。 她想再远远看他一眼,就再一眼。 下周一一到中午时间,冯千羽就气势汹汹把孟冰雨拉进茶水间,双手按住她肩膀。 「孟冰雨,我们要来拟定抢票策略。」 抢票对於追星族来说,是天下最重要的大事,粉丝们不只要b网速、手速,更要b最不可捉0的人品…… ——还要b谁对偶像的理解最全面。 「我爬文发现了一个频道,里面按照时间轴整理过他们出道的大小事、各种专辑或舞台名称,还有只有粉丝才会知道的ti。我们先把这些影片看完,应该就能安全过关了。」 孟冰雨点开冯千羽传来的讯息,看到熟悉的缩图时,手指一颤──是她每日每夜爆肝经营的粉丝频道,和月光最近的距离。 「话说回来,粉丝之间流传这频道的经营者是上班族,而且居然是个人经营,那要有多大的ai才能更新这麽频繁啊。」冯千羽没有注意到孟冰雨黯淡下来的脸se,将影片合辑点开,「你看,这个播放清单整理了奇蹟的各种历史和只有粉丝知道的梗。现在离抢票剩两周,我们在那之前看完就好。」 ……她都不知道抢票可以变成如此热血的事。 孟冰雨讨厌自己优柔寡断的个x,但即使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再次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去看演唱会。 她害怕的是,乾渴的旅人不会因为一两滴久久降临的雨水而满足,只会被骤然品尝到的甜美深深x1引,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难以忍受如焚的焦渴。 终归是她先抛下姜炎溪的,她活该,没有资格抱怨。 「冰雨,客户举行活动的时间订下来了,我把窗口转给你,让你接下来担任对接执行细节的主责人。记得啊,这是大客户,皮绷紧点。」 入职以来她从来不会对主管说个「不」字,何况是对於新人来说颇为重要的表现机会,她必然得把握。 然而冯千羽显然不这样想,得知她不去後气得在办公室大喊:「你!居然!背叛我!」 冯千羽一把抓起放在她桌上的细流表,劈哩啪啦说道:「活动四点结束,你收拾一下场地,顶多到五点吧,再搭个计程车赶过来,为什麽不能参加六点的演唱会!」 「孟冰雨,你到底有多想去看?」孟冰雨一愣,冯千羽藏不住事的圆眼盯着她,因为太过乾净,几乎映出她的手足无措,「虽然是我邀你的,但如果你也想去看,这些问题都可以克服,重点是你到底多想看啊。」 冯千羽见她呆愣的神情,无奈抿嘴,「我是真的很想要人陪我一起去,但如果你对奇蹟没兴趣,那就算了,我找别人一起去。你想一想,至少抢票日前要让我知道。」 回家路上又是一段疲惫的通勤车程,孟冰雨靠在车窗边,漫无目的滑着ig页面,直到茉莉的一支签售会影片x1引了她的视线。 「好辛苦啊,姐姐给我一点勇气吧。」 影片结束,茉莉明yan的笑脸随画面暗下去,萤幕反s出自己脸庞的那一瞬间,孟冰雨上头的倦怠吓了一大跳。 她可以为自己再勇敢一次吗? 姜炎溪就曾经冷淡地对她说── 那时捷运轰隆隆的进站声把那句话切得七零八落,她低着头,看少年迈步上车,火红的球鞋停在门边,始终没有往车厢里走,却也没有往外走回她身边。 孟冰雨眼睁睁看车门关上,把球鞋完全遮住,裹进另一条截然不同的旅途,直到捷运再次往前移动,她才终於抬头。 孟冰雨讨厌胆小的自己,就像茉莉说的,勇气不该是别人给的,如果她都不愿意放手一搏,没有人有义务拖着她前行。 怀着心事整晚都睡不好,孟冰雨隔天去公司时顶着对大黑眼圈,吓得冯千羽连连问:「不去看就不去看,g麽把自己ga0成这样?」 「你吃错什麽药,为什麽突然态度变那麽多?」 何况,如果她说是因为茉莉鼓励才做的,外人听起来也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两人约定抢票当日一起上网咖,好确定有最快的网速,一到目的地,放眼望去竟都是叽叽喳喳的nv孩们,一群一群聚集在一起,冯千羽面如土se,「她们该不会都是要来抢票的吧?」 一旁原本打游戏的男生看她们在旁边坐下,忽然转过头对朋友说:「你看,又是一堆无脑迷妹。」 冯千羽原本就因为要抢票而jg神紧张,这几句乱七八糟的话落入她耳中,更是绞断了理智线。她先确认好抢票页面已经登入成功,才y森森地回头,「你们说什麽?」 「只有迷妹可以称呼自己为迷妹。你们这些路人,不要因为自己脸盲就说他们长得一样!」 冯千羽是和客户都能唇枪舌战的人,此时战斗力点满,一掌拍桌,「像你们这样故意看不起迷妹的人,就是不爽让你们说!迷妹怎麽了?追星不也是正当兴趣吗?你们打电玩也是兴趣,莫名其妙被人侮辱电玩也会不高兴吧?」 冯千羽气鼓鼓坐下,把包包摔在她和那群男生之间,眼不见为净,「我最讨厌那种对别人兴趣指指点点的人,不懂还装懂,有够烦。」 「三、二、一,快!」 请问,让奇蹟翻红并且创下千万点阅的影片来自哪个频道?请写出完整的频道名称,注意,所有字都需要符合,不得使用缩写。 她一边喊一边飞速打字,这一嗓子把愣住的孟冰雨及时g回来,但那一秒的愣神已经让她失去先机,手忙脚乱打完字送出後,画面陷入漫长的转圈读取画面。 孟冰雨不敢相信,凑过去看她的萤幕,确实停留在抢票成功的页面……可以抢到这麽前面的位置,简直是奇蹟发生。 孟冰雨一面开心,一面又忍不住心底的惴惴不安。 「月近的管理员一定很开心吧。」 不过难免有些酸言酸语:「一个粉丝的频道而已,凭什麽当题目啊?」 孟冰雨滑到几则後就不敢再看下去了。 她万般庆幸,现实生活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就是月近的管理员。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四个大男孩的光芒被自己的黯淡沾染,他们该是纯粹的、幸福的,这些纷扰都该被埋葬在网友匆匆刷过的留言里,不要被看见。他知道。 孟冰雨连上班都多了些活力,终於等到演唱会当天。工作一结束,她鼓起全身勇气婉拒甲方共进晚餐的邀约,承诺明早就会交出结案报告後,终於脱身。 为了省钱坐捷运的代价是她错过进场时间,小跑步进会场时摇滚区已经万头攒动。她在人群里艰辛前进,才刚找到冯千羽,灯光突然暗了,暖场音乐也渐渐止息。 「要看到真人好感动,我都哭了啦!」她左手边的陌生nv孩哽咽地对朋友说。 摇滚区的音响效果强烈震撼,她全身的血彷佛都随着拍子波动,大萤幕上猛然闪出开场vcr。 落地时血滴倒映出另一张脸,是主唱正将一捧满天星花束当作麦克风,唱到一半时,忽然脸se一冷,将花束掷向镜头。 裂纹扩散後,重新出现的人影正是压轴的姜炎溪。漆黑皮衣草草披在肩上,里头没有内衬,0露出结实的腰腹,将手中握着的手枪对准镜头扣下扳机,b真的子弹直直撞上萤幕。 孟冰雨瞬间忘了呼x1。 炫目的舞台灯光打在他起伏锋利的脸蛋上,光影错落间,他似乎朝她的方向投来视线,那眼神很烫,一秒就g得她战栗入骨。 但那一刻宛若电影里夸张的慢镜头,周遭都褪去颜se,气势磅礡的舞群、尖叫舞动的上万观众,甚至是台上肆意歌唱的其他成员,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姜炎溪在她眼前。 孟冰雨摀着唇,终於任由泪水带着积年的思念从颊边滑落,坠入这一池狂欢里。 只有隔着舞台和万人的热情,她才能光明正大看着姜炎溪。 她乾脆往外退开,孤身站在离人群稍远、不会被一直推挤的地方,远远看向舞台。 孤身站在外围的她,在蜂拥的人群里显得格外不合群。 孟冰雨深深看向台上的姜炎溪,没有费心擦净未乾的泪痕。如果能真正和他对上视线,或许就可以厘清现在她纷乱的心绪,到底想要接近,还是想要远离。 热烈的氛围牵引着孟冰雨不得不专心欣赏表演。奇蹟以舞台上必定开麦着称,每一首都能听见清晰的歌声,甚至是首饰在舞蹈动作中的碰撞声,偶尔的气息不稳或走音也显得真实。 看演唱会就像掉进一场梦,时间流逝得很不真实,彷佛眨眼之间,演唱会就即将迈入尾声。 队长微笑地走到延伸舞台最前端迳自坐下,引来新一波尖叫声。 演员等其他演艺人员尚有机会随年龄挑战不同戏路、综艺节目,然而贩卖美貌与梦想、耗费极大t能唱跳的偶像们,一旦t力衰退、容颜老去,鲜少能继续维持偶像职业。 「这首歌让我们原本即将结束的偶像生涯可以继续延续,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和那支让我们翻红的影片。我们与公司讨论後,很想要亲自感谢做出影片的人,可是因为送去该频道的联系信函都没有收到回音,所以藉演唱会的场合希望频道的拥有人能够看到,我们真的很期待有机会面对面感谢你。」 奇蹟队员们一起鞠躬,齐声道:「谢谢大家,接下来,我们要带来最後一首歌曲。」 那支意外爆红的影片就是这首特别难的歌曲,里面有困难的杂技动作,官方释出的练习过程影片里四人摔了无数次,但那首歌没有引起大众注目。 孟冰雨当时只是单纯地想着,姜炎溪的梦想不能就这样结束。 出乎所有人意料,高难度歌曲下呈现出的歌声与舞蹈完整度,配上逗趣的细节分析,x1引了广大网友注目。 眼前舞台上满场奔跑的男孩们笑容满溢,孟冰雨站在人群外,x口的热度翻涌得快要溃堤,最终化作眼角一滴滴滚烫的泪珠。 最後安可时,姜炎溪终於走到靠近她这一区。他拿高水瓶,这是粉丝戏称「洒圣水」的环节,漫 他笑得张扬,「都过来,让我看清楚一点。」 孟冰雨的心跳忽然静了下来。她和前方打扮jg致的nv孩们不同,下班赶过来的样子狼狈不堪,泪流满面的脸更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毫不起眼。 台上与台下的距离,这麽近,却又这麽远。 落幕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梦都醒了。 演唱会结束後,粉丝往往会得到一种叫作「废人症」的病,意即从梦境回到现实,会有一段时间还沉浸在回忆里,对眼前的真实提不起劲。 姜炎溪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看到之後又到底有没有认出她?但是……看到了又如何? 凌晨两点钟,累过了头,反而不再有睡意,孟冰雨愣愣地蜷缩在懒骨头旁边,脑中又浮现舞台上那张遥远又耀眼的脸。 她厚着脸皮一厢情愿作梦,可他们早就背道而驰,那些凌乱又眷恋的回忆只是因为童年滤镜才显得美好。现在他们隔着四年的断层,隔着台湾与韩国间的那片海,隔着台上与台下的距离,还有……隔着孙霏霏。 乍然响起的门铃声把孟冰雨吓了一大跳,这麽晚有人来访是从未有过的事,她谨慎地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凑近猫眼,下秒便定格在原地。 她肯定是加班加到昏头了吧,才会做梦以为自己看到了姜炎溪。 她吞了口口水,下一秒就当着那张脸用力关上大门,心脏砰然乱撞,快要把x口都震疼了。 难道不是幻觉?孟冰雨狠狠掐一下自己的手,痛觉鞭打着神经,她才恍然醒悟过来。 姜炎溪不耐地又敲了两下,「外面很热,快点开门。」 「经纪人给我们一晚的自由活动时间,加上公司知道这是我家乡,我花点时间看看家人朋友也很合理。」 他的笑声漫不经心,「那就快让我进去,我在外面每多一秒,被发现的风险就更高一些。」 短暂停顿後,低低的嗓音突然拔高,「糟糕,有狗仔追过来了!」 在她睁大眼时,戴着黑鸭舌帽和黑口罩的男人在她了悟过来之前摀住她的嘴,将她推进房间锁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他随即放手,退开距离後俯下身,哑声道:「四年不见,你还是这麽胆小。」 姜炎溪摘下鸭舌帽後,蓬松的发立刻炸成一颗狂野的蒲公英,又一把扯下口罩,「赌对了,你果然还住在这里。」 高中毕业那一刻她就独自搬出家里,宁愿扛着房租的巨大压力也要脱离不断对她施以言语暴力的阿嬷。 姜炎溪没有多问一个字,凌晨赶来她家里帮她把少得可怜的行李搬去新家。期间难免发出了声响,惊醒浅眠的阿嬷,老人家怒不可遏,劈头就要打孟冰雨。 孟冰雨只是垂头不语。 阿嬷一时气怯,但又紧接着提高声调,「怎样!你去哪里找来这种流氓,是要打我吗?你打呀,我一定去告你!」 最终他只是深x1一口气,让她把行李都整理好。 阿嬷愣住时,他带着她走出破败的屋门,再不回头。 属於姜炎溪的t温与淡淡的沐浴r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孟冰雨总算冷静了些,脚下有些迟疑,回头望了刚刚走出的公寓一眼。 姜炎溪一言不发,没有劝慰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等她转回头,陪着她走过杳无人烟的长街,直到安顿好新家。 时间回到现在,一样是凌晨,窗外的夜se很沉,都市里星月无辉。房里只开了工作用的桌灯,光影隐隐绰绰g勒在姜炎溪五官分明的脸庞,好看得不像真人。 太过漂亮的事物无法带来喜悦,反而让人心生畏惧,既担心美好易碎,同时更会让人自惭形hui、不敢亲近。 反观眼前的姜炎溪,虽然历经演唱会神se略倦,妆容依然维持一定品质,被黑se眼线框起的深瞳带着常人不敢对视的锐利气场。更别说衣服,因为工作关系,孟冰雨需要在一堆服装和饰品里打滚 前几小时还在台上挥洒魅力b得全场失控的偶像,此刻突兀地出现在她房里。 他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书桌上的一片凌乱,开着的电脑桌面还停留在寄出档案的画面,了然地继续说下去:「看样子还没有。那你嘴巴可以闭起来了,看到我有这麽难以接受吗?」 对,很难接受,超级难接受。他难道忘记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吗? 她都还记得那些把彼此伤到鲜血淋漓的话,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向来高傲的人红了眼眶,瞪着她的眼神像负隅顽抗的猛兽,最终仍不肯退让半步。 姜炎溪见她不回应,疲惫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这麽久没见,好歹可以让我坐下来喝杯水吧,我好不容易过来这边,很累。」 姜炎溪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小角落,一双长腿局促地蜷着。 他一口气喝了一半,水光润在红唇上,轻轻抿了下,「你要站在那边多久?」 「孟冰雨。」他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t1an着唇角冷笑,「胆小归胆小,你在我这边还是挺伶牙俐齿的。」 「来见老朋友一面而已。你不用紧张,我早上就得赶去搭飞机,不会停留太久。」 她问完就後悔了,她g麽提孙霏霏? 这麽久没见,她在他面前依然无法从容,姜炎溪反倒游刃有余,顶着那张惹眼的脸,连气势都b她足。 她眼角余光只敢快速扫过去一下,只见姜炎溪眯起眼,yan丽的眼妆微微晕染斑驳,反而带出点破碎美感,「她,我自然也会见到。」 坐在地上的人向她举起空杯,「老板,可以再一杯吗?」 从前的他像火,虽然内敛、不主动招惹人,但对於会不会烧伤身边的人毫不在意。现在或许是历经偶像生涯的磨练,姜炎溪表面的x格平稳许多,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遇到什麽事情都张牙舞爪到底。 等候她装水的时候姜炎溪没有说话,房间里沉默不断膨胀,孟冰雨只好乾巴巴开口:「对了,演唱会很bang。」 孟冰雨绕到他面前坐下,依然不敢直视他,把水杯放到桌上推过去。 下一秒,原本该伸向水杯的手却猛然圈住她手腕,长指上层层叠叠的戒环碰出脆响。 「和我说话时,为什麽不看着我?」 在更深处的眼底里,她不敢细究的情绪隐隐燃烧,和手腕的热度一样贴着肌肤延烧,以燎原之姿侵入毛孔,淌进血脉,最後在x口沉沉种下一株小苗。绿苗随风摇曳,似乎只要一不注意,就会疯长成泛n的情意。 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是,这双漂亮到耀眼的眼里,倒映出的自己如此惨澹无光。 隔着矮桌,两人四目相交,孟冰雨口乾舌燥,克制着再次转头的冲动,「把水喝完,你就可以走了。」 孟冰雨怕电脑上未关闭的粉丝频道分页被看见,连忙追过去,「你做什麽?乱翻别人东西很没礼貌──」 那是演唱会到达高峰时,场馆上方洒下的彩带,彩带上印着这次演唱会的名称。当时气氛到了顶点,人人都伸直了手去捞彩带,孟冰雨没忍住诱惑,也伸手抢了一条下来。 但现在纪念还当不成,先成为了她还在意眼前人的呈堂证供。 孟冰雨又想逃避了,低着头,将彩带sisi捏在指间,急匆匆想结束话题,「我没有想去看,是同事y找我去的。」 孟冰雨脸se惨白,这句直白的问语突兀打破人际间避而不谈的默契,直接将沉淀四年不敢碰触的伤疤血淋淋揭开──底下脓ye纵横,从未癒合。 姜炎溪等着她回答,她花了好几秒把刚刚惊慌失措的破绽一一补起,重新扬起强装镇定的笑容,「不为什麽,老同学各自忙碌渐渐不联络,不是很正常吗?你没有必要追根究柢。」 没错,她不是。 「你要我说得这麽明白吗,姜炎溪?」。我想要好好做一个平凡人,不想再跟你的世界有什麽交集,从你说你要去韩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想再跟你有任何来往了。」 半晌,他冷冷启唇,提出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现在还会画画吗?」 姜炎溪眼里的失望更盛,嘴角的弧度也更犀利,「看样子你放弃了很多东西,我也只是其中一个被舍去的而已,对吧,孟冰雨。」 「更何况,姜炎溪,你现在的工作不应该和我有多余的来往。你是贩卖梦想的人,只要偶像还是你的主业,只要你还在所谓的事业上升期,就不能毁了少nv们的梦想。」 孟冰雨语气冷静却哀伤,「这是大众的想法,你b我更清楚。你应该b谁都还要热ai你的工作,自然不会让任何莫须有的事情变成危害你团t的风险。我就算了,你和孙霏霏一定要小心。」 失落与震惊同时无声扩散,她失落的是姜炎溪依然护卫着孙霏霏,震惊的是,她从没想过一直以出道为梦想的他,为什麽听上去对工作的热忱不高? 孟冰雨有些喘不过气,姜炎溪重新戴上鸭舌帽与口罩,看向站在原地的她。双手不自觉交握,反覆r0u弄手掌的姿势显示出她的不安,还有那持续回避的视线。 「孟冰雨。」他抬手,递给她一个纸袋,「礼物,等我走了再看。」 相对无言,姜炎溪压低鸭舌帽,转过身,「好好保重自己。」 那一处有个小小的天台可以俯瞰社区的出入口,姜炎溪全身漆黑的背影融在夜se里。社区底下种了许多树,树影摇晃,和人影混在一起很难分辨,但她的目光穿过细碎的树枝脉络,jg准地追随到他身上。 曾经为她撑起世界的背影,早就不该是她的了。 她拿出里头的纸卷时,莫名地,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麽。 nv孩穿着衬衫、发丝凌乱,眼角泪光凝着无限悲伤,却又饱含向往,和台上远眺的歌手眼神相望。 「总有人能在茫茫人海里看见你,勇敢一点。」 他为她画的的第二幅画,只是想让她知道,他看到了她在喧嚣人群里无声哭着,画里的nv孩凝望舞台时,满眼都是隐忍的感伤。 孟冰雨抱着画,想起久远的那一日,他也是这般在人cha0里找到自己。 两人都没怎麽去过台北,更不晓得原来跨年人cha0会多到如此夸张的地步。散场时人群一挤,他们都淹没在人海中,呼喊的声音也被无情湮灭。 无尽的人墙像海浪阵阵推进,孟冰雨脚踝无法施力、爬不起身,肺部的空气急遽耗尽,恐慌开始渲染,她忍不住低低尖叫出声。 「孟冰雨!」强y的力道拨开人群,姜炎溪一脸焦急地出现,及时把跌落的她从地上扶起,支撑着她走到人少些的地方。 她颤抖的手指揪着姜炎溪的肩头,少年单薄的臂膀撑开空隙,笨拙地拍抚着她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 但她并不知道,这双眼里并不会总是只有她。当时他会留在她身边或许只是因为无从选择,上高中之後,一个孙霏霏就可以把他们微弱的连结几乎破坏殆尽。 退一万步说,即使姜炎溪没有和孙霏霏在一起,他现在身处美nv如云的演艺圈,身边更是不乏各种选择。 当他在人群里看到她的眼泪,心里会想着什麽呢?很大机率会觉得她落泪的原因与其他激动的粉丝无异吧。 她狼狈地起身,发现纸卷躺在身侧,连忙0索着把画拿起来检查──幸好没有压坏。 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起,「有什麽事吗?」 孟冰雨无意识地捏紧手机,「没事的话,我要挂了。」 「他有没有找我,和你有什麽关系?」 孟冰雨本来不想回答,但又想尽快结束和孙霏霏的对话,再三思忖後,咬牙说了谎,「没有,你满意了吗,孙霏霏?」 「我现在和他隔了整片的海,你担 「如果让我抓到你说谎,你知道我会怎麽做吧。」nv子轻声细语。 「你还记得啊。」孙霏霏心满意足地大笑,「记得就好,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姜炎溪,你最好乖乖听话。」 在重新恢复寂静的房里,孟冰雨越抖越厉害,终於忍不住扶着书桌蹲坐下来。 也许是姜炎溪突然的出现,让她自不量力生起一丝反抗之心。然而黑暗从未离去,她依然感到自己无b渺小,只有手中的画、墙上茉莉的海报能够陪伴她忍受。 总有人能在茫茫人海里看见你,勇敢一点。 桃园机场贵宾休息室。 手机画面停留在与孟冰雨聊天的视窗,上线时间显示是十二小时前,上面满满横亘四年的讯息,全都没有被读过。他望着一排单方面传出的蓝底讯息,吞下一声喟叹,准备关掉页面时,代表使用者上线的绿灯突然亮了。 未读的讯息忽然全部转为已读,讯息栏出现对方正在输入讯息的提示,姜炎溪瞪大眼,连忙把应用程式关掉,免得被对方发现自己一直等在另一端。 姜炎溪从预览看到讯息内容,数了一数,这则讯息不到十个字,但字字都是温热,被他摀在心里反反覆覆地看。 队长用手肘撞了撞他,「谁的讯息?笑得这麽开心。」 队长探询着他脸se,探身过来,用气音道:「不会是nv孩子吧?你是我们的人气团员,现在可得忍着别谈恋ai啊,炎。」 走没两步,团员们忽然兴奋地举起手,指向对面放着他们照片的广告看板。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这不只是他的事业,还是四个人的事业。 「我知道。」姜炎溪掐灭手机萤幕,走到队长身边,声音很低,「我不会的。」 孟冰雨现在终於懂得网路上那句早已变成老梗的话──得到後又失去,或许b不曾得到还要加倍痛苦。 孟冰雨颓废地蜷在房间角落,有两道声音在脑海里各执一词。 自私的恶魔则是告诉她,她心底不敢承认的期盼早已不受控地滋长,如果错过现在,就再也无法连结上彼此了。 发完那句祝福的话已用尽孟冰雨的力气,一传出去她就连忙关闭画面,把手机远远扔开。扔完才想起她没关静音,又爬回去捡,讯息的提示音突然就响了。 来自姜炎溪的讯息出现在萤幕上,和她的一样简洁,「到韩国落地再和你说。」 公务以外,孟冰雨最怕和人传讯息。要怎麽传可以把话说得周全、要一来一往到什麽时候才能停下、对方会不会觉得烦等等杂七杂八的问题,在她发送讯息前可以在她脑里转个十圈,和越在乎的人传讯息,花费的心力越重。 面对姜炎溪,孟冰雨全身的小心翼翼再次被调动,怕他生气、怕他远离,既要把对方远远推开,偏偏又怕推得太重伤到他。 「我又没有怎麽样。」孟冰雨一顿,若无其事地把话题牵引到工作上。 前辈将文件夹摔在她桌上的声音虽然不至於大到夸张,但也不是寻常的力道。 「主管说之後我的这位客户就交给你主责了,这些是过往我们来往的活动资料和他们今年剩下的专案预算表。恭喜你啊,孟冰雨。」 孟冰雨拾起文件夹,b自己对视那双不怀好意的寒凉眼瞳,「谢谢前辈教了我很多。」 冯千羽在她身後做个鬼脸,确认人已走远後,小声道:「别理她,她只是嫉妒。」 然而她好希望自己可以放下对别人的嫉妒,b如,嫉妒可以那麽靠近姜炎溪的孙霏霏…… 十来万追踪的网红帐号里的se调是如人一样轻盈梦幻的粉紫,每张照片se泽都饱满甜美。最新一组照片里,孙霏霏在演唱会後台挽着姜炎溪的手对镜头bai心,两人单独的合照被放到一众艺校同学合照的最前面……她很少看到姜炎溪那样开怀的表情。 孟冰雨遏止不住自己翻飞的想像,也许姜炎溪只是太忙忘了回讯息,这很正常,她不该为这点琐碎至极的小事,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现在似乎是练舞的中场休息,活泼的主唱蹦蹦跳跳把镜头轮流对准其他队友。孟冰雨看见姜炎溪靠在沙发上用手机打字,神情专注,漆黑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姜炎溪猛然抬眼直面镜头,微微挑起单边眉,从孟冰雨的视角来看,就像突然对上她的眼一样。 心乱归乱,基於一个频道管理者的责任心,孟冰雨还是重新点开直播,用力伸了个懒腰,泡了杯咖啡准备熬夜翻译剪片。 她的韩文和剪辑影片的技能都是高三那一年开始学的,也是同一年她喜欢上茉莉。因为没钱上补习班,她全凭一gu对茉莉的热ai自学,0索跌撞间,竟然也达到了可以翻译、制作一支影片的程度。 孟冰雨沉浸在思绪之中时,手机响了,是陌生来电。她原本不想理,但手机响了三遍都是同个号码,她微微困惑,在第四次响起时终於接起来。 她原本低垂的眼蓦然放大。隔了这麽多年,从稚龄到成年,这个缺席已久的嗓音仍轻而易举挑动她心底最易断的弦,彷佛有只隐形的手狠狠掐住x口,b得她无语静默。 孟冰雨木然开口,「是我。」 孟冰雨很想问她,无论记得或忘记,又有什麽意义呢?当初她走得那麽乾脆,把她丢给年迈凶煞的祖母照顾,有曾经想过唯一的nv儿吗? 从国小阔别至今的母亲突然出现,孟冰雨不确定自己该有什麽心情。 而她现在还会对妈妈有所期待,期待对方是不是很对不起小时候被打的自己…… 毕竟是久别母亲的邀约,孟冰雨不忍心直接拒绝,两人约定周末见面,挂断电话後她上网查了母亲提供的地址,是间昂贵的法式餐厅。 孟冰雨边思索边重新切回手机页面,直播已经结束,瞧见熟悉的头贴浮出,她心跳骤然一滞,姜炎溪传来长长一串的讯息。 这是在向她解释吗?孟冰雨字斟句酌,缓缓打字:「我知道你在忙,不需要特别和我说。」 孟冰雨的手指顿在萤幕上方。 她回了个加油的贴图,对方很快已读,不过没有再传讯息来。 可是姜炎溪总能看透她别扭的小脾气,还有她的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接下来几天姜炎溪抓着工作空档回覆,不过时间点都非常离奇,b如最常回讯的时间是凌晨三四点这种一般人都还在熟睡的时候。 要从无到有养成与一个人聊天的习惯并不简单,但姜炎溪用异常强势的节奏,悄无声息沁入孟冰雨的日常生活。到了周日,尽管心态依然犹豫,孟冰雨已经渐渐快习惯每天回覆姜炎溪了。 姜炎溪大概在忙,没有读讯息。孟冰雨关掉聊天介面,在衣柜前踌躇许久,直接挑出上班用的服装,那是她最正式或t面的衣服了。 孟冰雨的母亲有个美丽的名字──夏日雪,代表夏天里雪花融化消失的意境,凄美却不符合现实,很像夏日雪本人的x格。 孟冰雨吓了一跳,辨认好几秒才看出昔年夏日雪的容貌。她身上华丽的衣着明明应该为容颜增se,然而过度浓yan的妆容与僵y的整形痕迹像涂抹不匀的油漆,落在她苍白的脸蛋上,有种说不出的斑驳诡谲。 夏日雪招来服务生点餐,孟冰雨思绪混乱,没有听清她点了什麽。 孟冰雨握着玻璃杯的指尖微微发白,没有直接回答,「你怎麽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孟冰雨的爸爸在她高中快要毕业时出狱,虽然他们不住在一起,两人仍时常联络,父nv关系没有和祖母或妈妈那样僵y。 夏日雪离婚後第一次出现,和爸爸借了一笔他入狱前做工存下来要给nv儿读大学的储备金,之後便传出再嫁的消息,那些钱却再也没有偿还。 夏日雪对孟冰雨疏远的态度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重新调整成诚恳的表情,只是被r0u毒杆菌僵化的微笑十分僵y,看上去只令人觉得害怕。 「小时候你那样对我,我都可以装作忘记。可是你没有在我最需要人陪伴、最无助痛苦的时候出现,现在才说要想要弥补我……」孟冰雨小声地说,甚至不敢再抬头直视她,「还有什麽 夏日雪伸手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掌心沁着汗意,黏黏腻腻覆在她手上,「冰雨,妈妈现在有能力给你更好的补偿了,怎麽会没有意义呢?我知道突然找你,你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没关系,我们约下次,我再好好和你说。」 夏日雪看出她低落的情绪,主动提出自己先走,让她好好享用餐点,便提着名牌包款款离去,留下一桌jg致到宛如艺术品的点心。 「是她主动找你吗?她要g麽?你还好吗?」 孟冰雨没有急着回覆,瞥见桌上还未结帐的帐单,双人下午茶套餐一共两千元,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似乎是看她已读後迟迟没有回应,姜炎溪忽然打来视讯电话,孟冰雨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按掉,飞快回讯,「你疯了吗,我人在外面餐厅,万一你视讯被认出来怎麽办?」 孟冰雨心如si灰,「先离开了,留下两千元帐单还有一桌甜点给我。」 孟冰雨叹口气,为了存钱的目标,她对自己苛刻异常,每一餐的预算都锱铢必较,更不可能主动去吃这种昂贵的餐点。可是就像姜炎溪说的一样,有何不可?她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什麽也没有、只能朝人摇尾乞怜的少nv,一餐的奢侈其实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冯千羽是甜点控,接到讯息时一口答应,赶过来看到满桌jg致点心,双眼都在发光,「你竟然会跑来吃这种豪华下午茶!天啊,我一定要拍照!」 冯千羽咬了一口马卡龙,抬眼看到她,眼疾手快拿起手机喀擦拍下。 冯千羽把照片传给她後,继续大嗑满桌甜点,「难得看到你真的在笑的样子,千年一遇,发给你作纪念。」 可以尽情微笑的日子已过去太久,都留在那片小小的国中屋顶上,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