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塞巴斯蒂安和以往一样进入少爷的房间，用拉开窗帘和呼唤的方式将他唤醒。但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出声，一声凄厉的啼叫已经抢先一步，夏尔骤然睁开双眼，和一脸无奈的塞巴斯蒂安对上了视线。 “不，就算是公鸡也没有那么大的嗓门，这恐怕是您的那位客人……”他拉开了窗帘，和夏尔一起站在窗边向外看去，而我站在一棵树的树枝上，笑嘻嘻地朝他们挥手致意。 “安心，不会的。”我随意的摆摆手，继续扬起脖颈，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啼叫。 “开嗓。可别忘了，我还有一天两场的歌剧表演工作，现在可是一票难求。” 在他身后半步的执事的笑容比那公式化的微笑更灿烂了几分，亲切地劝说道：“总而言之，还是请您先下来吧，就算您不可能受伤，这种乱象也会让少爷很为难。” 我从树上跳了下来，一直在旁边围观的仆人们慌张地伸出手来，又颇为尴尬地将手缩了回去。我抖了抖便服上沾到的灰尘，向着小少爷行了个屈膝礼。“早上好，伯爵，我们赶紧开始用餐吧。歌剧开演就在两小时后，就算我的速度能很快赶到，事前的准备也依旧会很花时间。” 就算有了翅膀，也并非就能成为蓝天的一部分啊。 执事先生又一次出现在了后门的门口，但伯爵并未与他一道。我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距离晚餐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您在这里做什么？” 他向我伸出了手，我越过他，在这条黑洞洞的巷子里展开了翅膀，朝凡多姆海威宅邸飞去。我不用回头去看，他一定会跟上来的。 我落了地，抖抖身上的斗篷，朝着偏头看向我的小伯爵行了一礼。“您得给我一点自由。”我说道，“就算是脚腕上戴上了属于您的链子，鸟儿也得有飞行的时间和空间。别忘了，我与您还是互相博弈的玩家。” 我飞快转换了话题。“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请您许可我无需每日回来。当然，我不会跑远，只会在伦敦城内活动。如果您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通过契约呼唤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您的身边。” “该您发牌了。” 午夜时分，我熟练地从被子里转醒。没有耳塞，没有药物，也没有疲劳的催化，这样悠闲散漫的生活让我的失眠重新发作，我拉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月亮，深吸了一口气。猫头鹰好吵。 “多多小姐，卫生间的话在相反的方向哦。” 他轻轻地笑了两声，那双红色的眼睛如同野兽的眼睛一般发着光。“您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呢。” “是今夜的晚餐的分量不够吗？没想到您的身躯这样娇小，却有着惊人的胃口呢。”他附在我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上一次他这样对我说话时，我们只是初次见面。我皱起眉头，微微避开他装模做样的呼吸。 “既然知道我讨厌你，还来问为什么？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有点自觉好吗？”我从盒子里取出两个鸡蛋打碎搅开，顺便十分自然地从他的身边错开几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奇，但你的诱惑力在我这里并不奏效，现在的你不该知道的事，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理会我。” 我没有回答，他便一直站在一边，看着我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来回忙碌着。 我将做好的材料放进烤箱，在盯着炉火摇曳的途中，原本还在院子里的我的执事先生进屋将锅头温好的的食物端到了我的面前。“您该用早餐了。”他用那该死的，优雅到毫无漏洞的男中音恭恭敬敬地对我说道。 “需要我给您一些意见和协助吗？”那家伙在我的身后说道。 拿过蛋糕刀，切下来两块，我朝他招了招手，将其中一块推向了他的方向。“尝尝怎么样？”的味觉和人类的相去甚远，所以，我无法评价蛋糕的好坏。” “你这个女人，给我离塞巴斯蒂安远点啊！给他喂蛋糕，可是专属于我的特权！”这一波叁折的嗓音，非格雷尔·萨特克里夫莫属。我抖抖卡在羽毛之间的玻璃碎片，将翅膀收回，顺便后退了好几步。“感谢您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求之不得。”我这样对他说着，行了个表示感谢的屈膝礼。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呢。”他走到我的面前，透过鼻梁上红色方框的眼镜，仔细地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人类没错吧？”他取出还是纸质的死亡名单，仔细地确认着，“多多，这个名字也不像人类啊。” “哪有长着翅膀的人类啊！”他看起来微微有点烦燥，“不过你一个家伙，居然要我从两周之前就开始观察，明明我都已经是优秀的前辈了……” 他十分自觉地从蛋糕上撕了一块塞进了口中嚼了嚼，皱起了眉头。“太干了，糖分太少。” 在越过他时，我侧眸看了一眼他的侧颜，还是那样的完美，完美的让人想给他一拳。这是个没有心也没有情，只有食欲和傲慢的，与我绑定了一生的怪物。我要做好日夜都能看到他这副令人火大的模样不知道多少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