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修改一个人的记忆会对她的灵魂造成巨大的改变,但我还是有一瞬间十分想从我的主人的脑中洗去关于那位女士的一切。区区一个死人,一个总会褪色的剪影,有什么资格与我争夺她?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厌恶着她。一想到今后她可能会如一根楔子一般牢牢地钉在我和我的主人的契约之间,我就忍不住烦躁的獠牙发痒。这并非不可能,今天我的主人与我所有的对话,都与她有关。 “去把她带出来,找到葬仪屋,将她打扮好,安置在棺材里,带到我的身边。” 经过昨夜惊险的战斗和一夜的不眠,她已经不剩什么力气,但她拒绝了我的帮助,执拗地站在土坑里,一锹锹向上扬着土。 她一直到中午才完成这项粗重的工作,灰头土脸的从坑里爬出来,随手将铁锹扔在一边,走向那具棺材。 我的主人看了他一眼。“那双翅膀在里面吗?” “那就不用看了。”我的主人站直了身子,依旧不看我,也不叫我的名字,简单地命令道:“去把她放进去。” “把我衣柜里的那个挂着的小袋子拿来给我。”她下了今天的第叁个指令。看更多好书就到:xdon gw enc o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主人会吹笛子,但脑中又滑过一幕,让我想起来,这其实应该是第二次看到她吹笛子。第一次是在昨夜,那位女士的走马灯录像里。 在二十九年前的一天,她降生于这个世界,她如所有人一样跌跌撞撞地成长,直到十叁岁那年,她遇见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的初中班主任,一个年纪叁倍于她的,性格温和儒雅的男人。身材高挑,活力四射,又喜爱与人交谈的她有足够的资本吸引男人的目光,而懵懂的她在一些简单的诱导之下,也对他怀有了朦胧不清的感情。 她的家庭旧事以此为契机被掀起,随后迅速分崩离析,母亲逃离了这里,高龄的祖母在郁郁中平淡地死去,父亲加重了酗酒的程度,在一个夜里暴打她一顿之后,消失在了黑暗的群山之中。 很难想象,身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被剥夺了所有自由,又被压榨尽了剩余劳动力的我的主人,究竟是如何保持着对于更广阔的天空的憧憬,并做到用那双疲惫稚嫩的双翼,负担着这样一个重量一起飞离那个绝望的深渊的。 这片山丘是她们一起躲避语言和目光的地方,她们在这里阅读,仰望蓝天,那根笛子是她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在暑假去几小时车程外的城中打了一个月的工,才在去除所有日常开销之后有了一点余钱。我对她百依百顺的主人花了叁个月的时间,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学会了吹奏几支固定的曲目,只为了搏她一笑。 我与那位女士注定要成为敌人,在无声的较量中,她落败了,所以,她现在躺在冰冷的地下,是我的主人亲手盖上了泥土。 这一次在死者面前,我的主人没有唱歌。真可惜,如果她唱的话,这会是那位女士第一次知晓我的主人真实的歌喉。 “你怎么就确定你的名字在死亡名单上?” “死神的工作,就是对濒死的人进行筛选,放过那些可以对世界做出巨大贡献的灵魂。” “小人物也可能改变世界,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电影所讲述的事情吗?而且,没有一个普通的人类会放弃可以驱使的恶魔,而选择通过自己的双手弑神。”威廉先生推了推眼镜,很难得的笑了一下。“像你这样的人类,几百年了,我只见过你一个。我再问一次,你真的不成为死神吗?那 “我也说了,我对于成为失去同理心的人类的淘汰品没有兴趣。冷漠的死神,无知的天使,傲慢的恶魔,不过是攀附在人类这棵愚蠢但顽强的大树上的藤曼,离开了人类为你们固定的土壤,你们什么都不是。”她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无名的荒冢,转过身去,没有了镜片的遮挡,那冷漠而讥讽的目光变得格外分明。她用这样的目光扫过面前所有的身影,“因为你们的残疾,我不追讨你们帮凶的罪。只请好好的记住一点,别小瞧人类了。” “为什么?她昨天已经在死亡名单上被格雷尔先生确认了吧?灵魂也被我收割,如果现在的她活过来,又会剩下什么?我没有软弱到需要一个空壳来聊以慰藉,也不会自大到想去反抗死亡。” “啊……她果然好可怕,比起以前还要可怕,这次工作结束之后,我要去找秘书科的温柔妹妹们好好治愈一下我的心灵。” “……不是很理解前辈的这种心理。不过她确实是个很有趣的家伙,我很期待能再见到她。唯一遗憾的就是,她的灵魂给了恶魔,就不能由我来收割了。” “前辈,关于复职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是吗,我明白了。格雷尔·萨特克里夫,罗纳德·诺克斯,我们的助手一个都没有增加,还放跑了一个灵魂,做好加班和写检讨的准备吧。” 啊,我多么希望她能对我再下一些指令,或是多看我几眼啊。因为在来之前所下的指示,我不能在这里做任何我本该做的事,我只能看着她顶着来自双亲和弟弟的指责,驱动着早该疲惫不堪的身体从事种种繁杂的工作。 如果这是惩罚的话,我的主人还真是聪明啊。 现在,她已经脱离了血腥,尘土和油烟,重新成为了那个我熟悉的主人。我为她扣上鹦鹉连体居家服的纽扣,拉开房间门,请她进了屋。 她的房间没有上锁,她家中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入,也许,那瓶药早已经被扔了。 我和之前一样在换上睡衣,在她身边的床铺上坐下来,掀开被子为她盖好。“需要我为您讲睡前故事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却如同诈尸一般猛地坐了起来,自昨夜发现玛莎是天使以来,她第一次看向了我,布满红丝的眼球瞪着我,活像一头饿到濒死的狼。 我有一秒钟的迟疑,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您确定吗?” 我笑了起来,双手暧昧地缠住她的腰。“那么,如您所愿。” 我倾尽了所有的努力和温柔来让她获得快乐,她赤裸的身体蜷缩在我的怀中,手臂环住我的脖颈,呼吸喷洒在我的肩头和耳鬓,肌肤因为寒冷和燥热而一阵阵颤抖。 但即使明白,占有我的主人还是让我获得了莫大的满足感,对她的灵魂的渴求在这种原始的,粗俗的纠缠中得到了片刻的缓解,她的每一次压抑不住的喘息和呻吟,她的手指的每一次蜷缩,都让我有种被夸奖了一般的成就感。 我的主人在渴求我的血液。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如果我有灵魂的话。我情不自禁地一手压住她的头部,逼迫她吞下更多,一边用另一只手抚弄着她胸膛之上的,我们的契约。 她的灵魂丝毫不知自己的诱惑力,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诱人的香气,契约的约束效力已经弱到可怜,我脑中那根理智的弦近乎崩裂,终于在落下一吻后探出了獠牙,撕开了她尚未愈合的伤口,舔舐渗出的鲜血。 “您哭了?”我捧起她的脸问道,在她波光粼粼的双目中,我看到了我变 她没有回答,但那齿缝中泄露出的细碎的抽噎声,肩膀细微的抖动,因为呼吸不畅而一下下震颤着的胸膛,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她确实在哭。 又是那位女士,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一个死人,到底要牵绊我的主人到什么时候!就在那一个瞬间,我无比希望能有一种方法,将那位女士的身影从我的主人的脑中洗去,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我用毛巾为她简单清理了身体,盖好被子,捧起她的手,轻柔地吻了一下。“求您快点告诉我您的愿望吧,在我们原本的契约消散,在我忍不住,将您的灵魂吞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