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徐怀安的话语。 或许是他说这话时的态度太过诚恳,又或许是他隔着夜色朝苏婉宁递来的眸光湿漉漉得染着几分可怜。 苏婉宁只是迟疑了一瞬,徐怀安便如在干涸沙漠里寻到清澈水源的旅人一般,立时又迫切地说道:“因为我是许湛的密友,因为这一身梁国公世子的身份,又或者因为公主和县主、名声和姻亲的缘故,你便将我推至门外,这对我而言不公平。” 徐怀安说着话时心口狂跳不止,一颗心惴惴不安得厉害。 第36章 旅途趣事 徐怀安说完这一番话后, 便僵在原地细听着自己紊乱不已的心跳声。 他是趴伏在山崖底下的位卑之人, 而苏婉宁则是高高在上的手握着主宰他喜怒哀乐的生杀之权。 她要他哭, 他便会涕泪满面。 徐怀安知晓情爱一事无法强求,这事十分霸道且无礼, 且没有捷径可走。 冗长的沉默之后。 迷蒙的烛火之中, 她抬眸望向了徐怀安,仿佛是在这短暂的视线交汇间察觉到了徐怀安的哀伤一般。 一道声音是在劝她:才从一段如此糟糕的婚事里捡回了一条命来,难道你就要重蹈覆辙吗?徐怀安是梁国公府长房唯一的嫡子,身上担负着绵延子嗣的重担,若是与他有了纠葛,你遇上的窘境兴许会比在镇国公府更复杂。 就在苏婉宁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游移在徐怀安面容之上, 最后落定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之上。 这几道痕迹是如此地显眼,刹那间让苏婉宁陷入了如鲠在喉般的窘境。 她轻声应了一句:“好。” 他顿时喜笑颜开,陡然间好似不知该如何排解胸腔内泛滥成灾的喜意, 因不愿在苏婉宁跟前露出喜形于色的模样来,便往后退却两步,只与她说:“你早些安睡,我就不打扰你了。” 迷蒙寒夜里,苏婉宁也被他浑身上下踱着的喜意所染,竟是也不自觉地弯唇一笑。 翌日,苏婉宁与徐怀安又踏上了赶赴扬州之路。 苏婉宁时而会因泥泞难行的道路而倍感不适,便由徐怀安来陪鲍二闲聊。 他家姑娘在镇国公府保守磋磨,若一开始就嫁去了梁国公府,会不会与徐世子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呢? 鲍二也点了点头,专心驾驶车辆的同时,待徐怀安的态度愈发恭敬,俨然是把他当成了未来的大姑爷。 宗老太太方氏尚未人世,听闻如今身子还算硬朗,因宗家没有多少嫡女庶女,便将外孙女方盈盈接来了宗府。 宗闻膝下有二子二女,宗家两个公子都已娶了妻,宗家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庶出。 鲍二回身觑了他俊朗如玉般的面容,调笑般地问道:“徐世子这回去扬州预备住在何处?” 谁曾想徐怀安却目露忧光地说:“我没有落脚点。” 鲍二也愣了一瞬,随后才道:“怎么会没有落脚点?” 他心中的难堪化作了沉默。 这话正戳中了徐怀安的心坎。 鲍二可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当初老安平王府还在世时,他也曾跟在他屁股后头走南闯北,哪里会是个见钱眼开之人? 可徐怀安竟将那钱袋往鲍二身上一扔,随后便去了马车后头骑马,根本不给鲍二反悔的机会。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住在宗府。 半个月的路途中。 徐怀安不是个话多之人,除了护好苏婉宁的安危后,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去沿途的乡镇上给苏婉宁买当地的吃食。 统统都是苏婉宁不曾尝试过的吃食,她胃口又小,便总是与月牙和丹蔻两个丫鬟分食,鲍二和其余的家丁们也能吃上几口。 苏婉宁深刻地领悟到了何为吃人嘴短。和丹蔻先哭丧着脸说:“奴婢们没有口福享了。” 徐怀安在赶赴扬州前做了充足的准备,兜里的银票十分充足。苏婉宁的这点“家当”在他跟前渺小的不像话。 思来想去,苏婉宁只能在夜间留宿驿站时,向掌柜的借了厨房。 食材有限,菜肴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 早先她便听说徐怀安在吃食上十分挑剔。 一旁的月牙瞧出了苏婉宁的犹豫不安,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姑娘担心什么?哪怕你端一盆泔水给徐世子吃,奴婢相信他也能尽数吃下,并且对姑娘的厨艺赞不绝口呢。” 苏婉宁也忍不住笑意,只剜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胡话呢。” 他瞥一眼苏婉宁,见她面有疲累之色,便知晓这桌菜肴出自她之手。 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便太浅薄了一些,可若只是用欢喜这二字来形容则完全不能诠释他澎湃的心池。 徐怀安心里越是激动,脸上的神色便越是木然如冰。 这时双溪与永芦正从酒馆打了一斤酒来,一进驿站就瞧见了他们家爷在悄悄地吃“独食”。 所以他便壮着胆子上前,笑着与徐怀安道:“爷,您一人可吃得下这一桌的菜肴?” 按道理徐怀安没有理由拒绝永芦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