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1)

“你长姐……”夜影浮动,徐怀安终是掩不住心中的担忧,问了苏礼:“这两日可还好?” 她虽落入了此等声名狼藉的境地,可坚韧的心性会为她指引着来路,让她升起对抗流言蜚语的勇气,不会哭哭啼啼地就此消沉下去。 思及她,徐怀安的嘴角竟是洇出了点点笑意来。 这话将徐怀安的心高高捏起,拂往他清俊面容的夜风也如冰雹一般刮疼了他的脸颊。刹那间,徐怀安顿了顿身姿,缓了好一会儿神后才问:“王爷和王妃是打算把她送到何处?” 只是今日他又欠了徐怀安天大的一个恩情,前段时日还给了他错误的情报,让他空欢喜一场,险些闹出了个天大的笑话来。 于是,他便在转身走进安平王府里时,诚挚又歉疚地对徐怀安说:“上一回的事,是我的错。慎之大哥,要不你打我两拳吧。” 她这一走,只怕没有个半年的功夫不会回京。听闻扬州繁华热闹,盛产男倌,更有富庶人家的子弟盼着能择个姿容绝佳的女子为妻。 徐怀安思忖着应了苏礼的话,这便转身匆匆上了马,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之中。 苏老太太与宗氏怕她多思多忧,日日拉着她闲话家常,就怕她一个人独处时伤心难自抑。 宗家在扬州也是富户,这几年子孙没有出息,这才渐渐地淡出了官场。 苏老太太一边吩咐丫鬟们替苏婉宁收拾好行装,一边叹道:“若不是礼哥儿要娶陆中丞家的闺秀,我总要让他陪着你去扬州才放心。如今只能让鲍二家的陪你一同前去,一路上走的是官道,倒也不怕匪贼。” 说罢,嘴角才浮起的笑意又跌成了沉重的憋闷。 苏老太太摆了摆手,爽朗又洒脱地笑道:“这些话都太拧巴和空耗心神了,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少了伺候的人?只要你开开心心地离了这些流言蜚语,我和你娘心里就高兴。” 这时,苏其正也从外间绕进了苏老太太的院落,才进明堂便笑着道:“舅兄回信了。” 最后一丝的后顾之忧也消了。 苏婉宁一一应了,临行前睡在了宗氏的房里,母女两人促膝长谈,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阖眼睡了一会儿。 离别的伤感悄悄浮上苏婉宁的心头。 眼泪一旦滴落,便汹涌得没了息止的时候。 苏其正是个慈父,比起冲动易怒、做事没有章法的嫡子,他心里总是更中意事事乖巧妥帖的长女。只可惜长女婚事坎坷,又被贼人污了名声,为防她在京城郁郁寡欢,倒不如让她去扬州散散心。 苏婉宁这才走上了马车,撩帘进车厢前回身对苏其正说:“爹爹少喝些酒,顾好自己的身子。” 苏其正与苏礼目送着苏婉宁行出了京郊,直到视线里那两架马车被青山绿水的景色所覆盖,再也瞧不见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眸光。 这一程,山高路远。但愿女儿离了这牢笼般的京城后,能如翱翔在天际的雄鹰般自由自在。 近些日子, 圣上刚拨了一笔款,让翰林院的院正用其修葺屋舍,以及将年末庶吉士能领到手的份例往上提一提, 这些事本是该由徐怀安来经手。 不得已, 徐正只能叩响了梁国公府的大门。他说明来意后,门房的小厮便将他领去了秦氏所在的院落。 话尽于此,若是徐正至多还能探问几句徐怀安的病势如何,却不好再追问他何时能病愈当值之类的问题。 “既如此, 我便不多留徐大人了。”秦氏只让身边的周嬷嬷送了送徐正, 之后便让小厮和婆子们守好梁国公府的门户。 至于徐怀安真正的去向, 也只有秦氏和周、秦两位嬷嬷知晓。 徐怀安没有犹豫的意思, 他从一开始便已做好了要随苏婉宁赶赴扬州的打算。其一是扬州路途漫漫,苏婉宁一个弱女子不足以应付沿途之中的意外。其二是扬州如今掀起了男子涂脂抹粉的风气,他生怕苏婉宁会被这 其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徐怀安虽被苏婉宁拒绝了一回,可心里却是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 这一回的扬州之行,他是定要陪伴在苏婉宁左右,既是为了护住她的安危,也是为了循着自己的心再勇敢一回。 她轻轻淡淡地朝着徐怀安一笑,和煦的眉宇里竟是爱怜和鼓舞之意,一时让徐怀安心里很是感慨。 于是,徐怀安便叹息着应道:“若是扬州之行,儿子无功而返。到时儿子自会断绝对苏氏的一片心意,不再执着于她。” 秋意潺潺。 连他自己也师承老梁国公的一身武艺,纵然疏懒了好几年,也有几分底子在。 官道之中,不乏有动了歪心思的流氓地痞。 那流氓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破了胆的缘故,便抱着头叫屈道:“少侠饶命,只要您肯饶下我一条狗命,我便将前头那翠帷马车的行踪告诉您。” 也不知是不是徐怀安在官道上太过引人注目的缘故,连这地痞流氓都瞧出了些端倪来。 彼时徐怀安正在擦拭着祖父生前留给他的青玉匕首。祖父说这匕首既能削铁如泥,又轻便极好携带,最适宜女子出门时防身。 忆起祖父慈祥和蔼的音容笑貌,徐怀安心肠蓦地一软,正要将这匕首放回袖袋之时,永芦却已提着那流氓走到了徐怀安跟前。 永芦目露急切地说:“他发现了苏小姐的足迹。” 以最安静无波的手段来护住苏婉宁一行人的安危。 这地痞流氓是如何发现了他与苏婉宁之间的联系? “除了你,还有谁在盯着她?” 他立时跪地磕头求饶,只道:“小民家里还有老母和妻儿,求少侠饶我一命。” 那流氓胸膛里吃痛,刚想坐直了身子,才撑起半边手臂却已被泛着寒芒的匕首横断了倾身上前的动作。 他嗓音冷厉,与匕首尖端触着皮肉时生出的冷意相差无几。 那流氓立时招供道:“前头离了燕州境,便会途经一处香山宝岭。那里的官道瞧着无恙,可背地里全由香山上的一班土匪掌管,凡是无官卒护卫的商队,都要交出两成银钱方能过路,样貌清秀的女子少不得要被盘问调戏,若是生的再貌美一些,那便不知晓了。” 那便有些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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