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67章 信息茧房
覃吉跟张延龄接触很多,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并不需要其父亲的指点,就能独自侃侃而谈。
甚至很多时候,张峦自己无法拿主意都需要靠儿子出谋划策,这也让覃吉意识到,其实张延龄才是张家真正的智囊。
本来覃吉也担心朱祐樘不听他的建议,但朱祐樘闻言却认真点头,道:“延龄,你姐姐跟我说过了,有事直接找你就管用。你跟我说说,通州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延龄道:“姐夫在来此之前,可有去见过什么人?”
“已见过户部尚书李敏。”
朱祐樘回答道。
“那他怎么说?”
张延龄先抛出问题。
覃吉很惊讶:“二公子,你不先介绍情况,竟要直接发问吗?”
他其实是想告诉张延龄,咱这主次关系还是要拎清的,咋成了你去问太子?这不是倒转天罡吗?
朱祐樘道:“无妨,无妨的。既然延龄问了,我自应告诉他,让他知道户部的大致意思是什么。那个李敏说,通州仓经过户部自查,的确是发现了一些问题,但尚不至于出现大的亏空,再就是这件事可能要请示内阁两位阁老,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安排。”
张延龄笑道:“其实亏空案的始作俑者就是万安和刘吉两位阁老。”
“哦。”
朱祐樘听到这儿,并不觉得有多意外,毕竟有关通州仓之事,上一次张峦入宫时就当着他们小两口的面提过。
“那延龄,我应该从哪里着手调查呢?”
朱佑樘用满含期待的语气问道。
张延龄回答:“自然是从户部左侍郎孙仁着手。”
“可是我听说他在家中养病,已经有一两个月未曾去过户部衙门了。”朱祐樘道,“他几次递交请辞奏疏,但一直没得到父皇批准。”
张延龄笑道:“他是知情者,却不是组织者,真要细查起来,户部上下一个都跑不了……但历朝历代有关仓储事,基本都会出现亏空,足以说明这种事是难以避免的……如此就涉及到分寸把握问题。”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祐樘遇到不明白的事情,他真的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介意自己去请教小舅子这样一介稚子会不会觉得丢人现眼什么的。
“姐夫,只要你去查孙仁,孙仁肯定会受到空前的压力,两位阁臣自然会出手,孙仁届时很可能会……出点儿什么状况。但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大致……会让一些人出来背负罪责,同时让更多的人从案子中脱身出来。”
张延龄娓娓道来,“站在官场的角度而言,这就是弃车保帅。”
朱祐樘问道:“户部左侍郎这样的大官,竟只是车?那谁是帅?”
覃吉在旁提醒:“公子,按照张二公子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其实两位阁老在背后全盘操控一切?”
“是吗?”
朱祐樘诧异地问,“所以我这次,其实就是在查两位阁老,是吗?可父皇让人跟我说的是,让我把此事追查一下,并没有说要查到什么程度,我到现在都一头雾水……”
张延龄笑了笑,问道:“就算啥都查清楚了,姐夫又能做什么呢?”
“啊!?”
朱祐樘一时间很迷惑。
覃吉也不由皱眉望着少年老成的张延龄,似乎在怪责张延龄把话题引得太过深入了,且有点儿伤害太子自尊的意思。
张延龄问道:“那姐夫做这件事,只是为了替君上分忧吗?”
“嗯。”
朱祐樘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帮父皇把问题彻底解决掉,我不能让那些蛀虫留在朝中,继续危害社稷。”
张延龄笑道:“姐夫志向高远,这是好事。但要是我说,朝中多数臣僚都是蛀虫,姐夫准备一次性将他们全都铲除吗?”
这下朱祐樘不回答了。
是非黑白,他能分得清楚,但介于中间灰色地带的界限是什么,他心中只是有个朦胧的概念。
多数时候,他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真让他以眼前活生生的现实去实践,他则完全被蒙在鼓里,根本看不清全貌。
张延龄道:“姐夫将来一定有机会把那些蛀虫全都挑出来,还朝堂一个清明,但不应该是现在。”
“为什么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