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底的时候,阿宣在“明月夜”遇到了个面生的新客人,男人来得很早,见了阿宣便邀她一同喝酒,阿宣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搭讪,何况男人看着就像个不正经的登徒子,眼里几分带着笑意的风流气,阿宣恹恹地背着他坐:“我可不和陌生人喝酒。”那男人半点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是端着酒杯坐到了阿宣旁边:“这不就认识了?姐姐这么漂亮,就当是仙nv下世普度痴儿了,赏赏脸,同我这个臭男人喝一杯怎么样?” 男人收了笑脸点点头,“我是从大陆过来的,但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阿宣了然:“哦?也是回老家祭祖探亲来了?” “怎么看着不太高兴?”阿宣乐着打趣:“不想结婚啊?” 男人笑了笑:“谢谢美nv姐姐,姐姐结婚了没?”阿宣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咳咳……咳……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可怕的鬼话啊拜托,好端端怎么诅咒人。” 男人抿了一口酒,半笑不笑地看着她:“你可别把话说太满,小心日后打脸”,阿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等着瞧吧,你孙子都能满地跑的时候你再回来,我还是个潇洒的单身贵族。” “我先走了,下回来我请你喝酒。”阿宣举起酒杯真挚地祝福他:“新婚快乐哈”,男人最后和她g脆地碰了个杯,仍是那副笑得暧昧的模样:“下周我在十四街摆酒,有空过来捧个场呗,我家酒席好吃得很。”阿宣点点头:“行,阿宣姐姐给你个大红包。” 阿宣笑着扭头走了,又是个要一脚踏进婚姻坟墓的倒霉蛋,只是这男人看着也是个招桃花的,怕是结了婚也会不安稳。 阿宣出现在喜宴酒席上着实让大家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回来凑这些小市民的热闹,阿宣ai美,冬天也穿了蓬蓬松松的小礼裙,外边只套了件薄外套,扫了一圈后径直走到阿铭旁边位置坐下,阿铭瞄了她一眼,“穿这样少,不冷?”阿宣娇气一笑:“冷的,你给我暖暖?” 阿宣偷偷低笑一声,指了指果盘里散着的坚果,“我要吃烤白果,你给我剥”,阿铭无可奈何,想瞪他一眼叫她老实些,对上她俏皮一笑的表情,实在凶不起来,只得乖乖抓起一把白果,一个个剥起来。阿凯在旁边看的真切,气得眼睛圆溜溜,自己顶天立地的大哥,哪能被这个坏nv人拿捏,阿宣得意地把白果扔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阿凯:“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呐?让你猴哥也给你剥一些好不好?” “你神经哦?不止你,现在我看猴哥也被那nv人g住了啦!我早说是妖怪”“别乱讲,你好胆就去阿哥面前讲啊,看他不揍你成扁鱼!”“要不是阿浩哥大好日子我真要打你掉河里馁”“闭上你嘴啦,看新娘子去。”…… 好一段不离不弃、ai情事业双丰收的圆满故事,底下长辈们都露出欣慰的笑容,阿猴阿凯这些小时候的好兄弟们,也为阿浩感到开心,一帮人鼓掌的鼓掌,欢呼的欢呼,好不热闹。 嗯?这个男人……阿宣的眼光停住了,在一帮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观众里,有个人的表情显得十分突兀,他神情郁郁地喝着面前的酒,甚至没有抬头看向台上那对正在说话的新人一眼。 阿宣开玩笑道:“我看他怎么不开心哦,是不是小时候跟阿浩打架关系不好啊哈哈哈”阿铭叫她少胡思乱想:“不要乱讲话,好好吃你的饭。” 阿宣没想到那么快就再次见到了这个奇怪的男人,婚礼结束的。班上只有个nv生,我知道她是阿浩的绯闻nv友之一,她与我并不熟悉,但见了我来却还是主动过来找我搭话,想来是心里难受。我看她脸se很差,似乎是哭过了,眼睛还是肿的,那个清秀文弱的nv生递给我一本笔记示意我翻开,我不明所以,翻看的一瞬间却是惊呆了,里面写满了‘拜托让阿浩好起来吧’,密密麻麻写了一整本。” “一个多星期过去,阿浩终于病愈回来上课,大家见到几个同学都平平安安回来都开心地挨个去拥 “这种话有点太亲密,我想我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可神使鬼差,我竟还是收下了。他得意地笑,神秘兮兮凑过来说要告诉我个重要事。原来是要重新分宿舍了,他和阿龙正在拟定各宿舍名单,我拿不准他告诉我这件事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从公告栏里看到宿舍分配名单,我俩的名字赫然列在一起,是一间宿舍的上下铺。就这样,在他的‘暗箱c作’下,我们成为了舍友。” “有一天他回来得很晚,我睡得迷迷糊糊地被他叫醒,他身上很凉,我闻到一gu烟味,我正要问他是不是在走廊躲着ch0u了烟,他却一把拉过被子把我们俩都严严实实罩进被子里,他毫无预兆地亲了我,虽然那段时间我们心照不宣地暧昧相处,但他的举动无疑是越过那个模糊的边界了,我紧张得瞬间清醒,却舍不得放开他,我们青涩又慌乱地接吻,毫无技巧经验,我生怕发出什么动静惊醒舍友,几乎牢牢抱紧他,一动也不敢动。” “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是情人节,他送了我一条项链,两个莫b乌斯环扣在一起,缠缠绕绕,不可分割。我以为那就是一种天长地久的甜蜜承诺了。”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的我们之间出现细微的裂痕,并且裂痕在不断扩大。他好像被浇了一兜冷水的焰火,热烈的情绪褪去,变得冷漠,我觉得阿浩很多时候甚至是故意的,故意忽略我怪异的情绪,不愿意去照顾那些敏感细腻,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愿意哄我了,我的世界变得更加刁钻灰冷,也更加计较。我想起他生病在教室里为他默默写满整本祈愿的nv生,即便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付出的nv孩子,那时候我只觉得她可悲可怜。没想到时过境迁,那种可悲竟然落到了我的身上来,明明是他先来招惹我的,按照我原本的x格,无论如何不会和他有太多牵连,是他纠纠缠缠,可是到头来他却又要先走,我像个可笑的傻子,在不安的拉扯里自我消耗,甚至要被冠上矫情的名头。”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质问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他看起来十分无所谓的样子,只说了句过去已然是过去,他要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真可笑,谁稀罕他的钱,谁要和他称兄道弟。后来他很快就离开了这里,我想着大陆哪里那么好混,他吃了苦头,撞了南墙,还是要回这里来。那时候大家刚毕业,一个个都是卷起袖子g的后生,开店的开店创业的创业,我一时间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正如我们莫名其妙的开始一样。我不再想留在十四街,熟悉的同学朋友和景物都会让我想起这段所谓的过往,我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离开了这里,去了岛上最南边的小镇教书,那里并不富裕,文化气息很淡,孩子们也算不上聪明,不是我理想落脚的地方。但是在这里清净,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决心要与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等到他的来信,却等 阿杰的语气到后来已经带着哽咽,阿宣没有去看他的脸,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只是她想,像阿杰这样好面子的人,怕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流泪。 阿宣不知如何开口,本质上她和阿浩也相似,都是追求一时的快乐,而后又很快厌倦,去追寻下一个目标,她和情人pa0友们似乎都秉承着一样的意愿,在一起时尽情享乐,结束了也很快ch0u身,不做纠缠。 “你也不要过于伤怀,至少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他不是取向为男的同x恋,他本质喜欢各种各样的nv生,可他只有过你一个男人,你也是他人生里某段独一无二的角se,在所有他真心ai过或撩拨过的人里,你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唯一”,阿宣并不怀疑阿浩曾经对阿杰的真心,她太明白,他们这类人,绝不会、也不屑于花费心思在不在乎的人身上,她十分肯定,阿浩也一样ai过阿杰。 阿杰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物件,远远地扔进了海里,阿宣甚至没有看清那是什么,就消失在海面之下,但她能猜到,这个物件一定和阿浩有关。 他在道谢,谢谢她听完这段故事。 从他离开后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一万年”。 但是至少,阿宣会记得,这片海会记得。 她不想去管以后,不想去管这段感情能走多久,她会不会也像阿浩一样,因为得不到而执着追求,或许追到手她就会自然厌倦,无论如何,她要试一试,要下定决心,去b那个不动声se的男人一把,她不要他沉默,她要他爆发。 “把x1管剪成约3长的小段,橡皮筋穿过纸杯的小孔,固定x1管于纸杯两边外……在纸杯的上部,用同样方法钻出两边的孔,利用橡皮筋固定x1管的同时也穿过下一个纸杯的孔……” 谁能想到,如今在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nv老板阿宣,竟在家里为儿子的寒假作业一筹莫展,她气急败坏地把刚刚裁坏的灯笼拆掉扔进垃圾桶里,朝着厨房方向嚷嚷:“陈阿铭啊,你说说这学校老师到底是哪根脑袋的弦断掉,才会给一年级的小朋友布置这样的作业啊,还制作新年灯笼?我看啊,分明就是在为难我们家长!现在的学校哦,还真是白痴。” 阿宣气郁未消,抱怨学校老ai布置些手工作业,今天做风车,明天做飞镖,后天做木剑,寒假正逢过年,这回好了,让做新年灯笼。 阿铭把手洗g净,走过来看看小桌子上一堆惨不忍睹的“废品”,儿子的小脑袋低着,手上还在忙活着剪纸,阿铭呼噜了一把儿子又黑又卷的头发:“怎么阿梯不自己动手做灯笼呀?惹你的麻烦老妈在这动气。” 阿梯刚上了半学年的一年级,到七月份才满七岁,年纪虽然还小,却异乎常人的乖巧懂事,阿铭00儿子后脑勺,阿宣给孩子穿着红se的新年套装,袖子边滚着白绒绒,帽子上还有一对厚实的小熊耳朵,配上阿梯玉雪可ai的小圆脸蛋和卷毛毛,活脱脱是个年画娃娃,阿铭越看越觉得小家伙可ai,真不愧是他俩的儿子。 阿铭和阿宣的婚姻走到了x1引,再加上艰苦的考学期间实在是很需要一些跟自己一同打j血的伙伴。 寺院的钟声里,樱花的飞舞中,她和阿漓轻轻道别,她想,这或许是两人此生的最后一面,但她很感谢,也很珍惜。 阿宣的思绪忽然又飘回自己一时兴起追求阿铭的种种,忽而想起当年在寺院里的时候遇到一位僧人,僧人长得英挺俊俏,她还跟阿漓说笑说要不是那是一个僧人,不然她就下手去泡。僧人的眼睛明亮,沉稳又慈悲地望着她们,无厘头地对阿宣说了一句:“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去追。不计后果,不求回报,你就能了这一世的夙愿,圆你这世来所求的梦境。” 阿漓除了寄来明信片,信封里还附了一根发簪,手工雕刻的飞羽形状的流苏发簪,像凤凰的尾羽,她笑了笑,自己很少用这样的款式,可是还是珍惜地收拾起来。 当下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去追,不计后果,不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