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天气微凉未寒。 二层窗扉半开，日光从窗缝斜斜洒入，两道倩影对坐榻上，一人捧茶摇扇，一人枕臂而倚，笑声轻浅，正低声闲话。 「……你那日让我将那间香铺买下，买是买了，却也费了些周折。那铺子原主正修整，一口咬死不肯转让，苏越前前后后跑了三趟，才以双倍银价将铺子割出来。」 ——不然现在要她掏银子，她是真拿不出来。 除了琴棋书画，持家管帐都没怎么学。 她也不是全没上心过，刚穿来后也旁敲侧击问过春喜，自己需不需要管些账目之类。 ——也好。都穿成丞相嫡女了，她才不要在这里算什么盈亏。 术业有专攻嘛，不用太卷。 林初梨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懒懒的：「我哪时说过我想练帐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上进？」 秦茵茵眨了眨眼，说得贼甜：「哎呀，这不是用来哄我娘的嘛。你是谁？丞相府嫡女，闺房清贵，行止周全。」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只是临末还叮嘱一句：这等事不可声张。女子当知分寸，不可与市井争利、惹人议口。」 林初梨听完，微一侧首，斜睨她一眼，眼底带着笑：「你倒是会拿姊妹来挡箭。」 她暧昧冲林初梨眨眨眼，「——不好寻，问得多了还招人疑。」 林初梨缓缓抿了一口茶，调侃道： 「梦里惊起便惊起，总比我日日做梦却求不得强些。」 「再说——你也说是『秘密』了，咱们也不是只卖那类书，头层摆得文雅，诗词经史样样有。」 林初梨指尖轻抹过茶盏边沿，似是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况且，」她顿了顿，眸光沉静：「我想过了，铺子要卖卖『有些书』也是有风险的。」 「既如此，咱们所行所为便须正正当当，不可予人话柄。」 「我打算将那香铺中堂略作整修，正厅中央设一文案高座，由主持人居中评点，余下词客则按序登台，轮番陈词发表，各展风骨。」 「如此一来，每月可设一场『香月之会』，邀词人才士入席，论笔法、评章句，也听读者诵读来稿、当场品评。榜单策选、题诗应香、佳作试阅……一应安排，俱是借香叙文，借文养名。」 林初梨心想： 虽心里这样想，林初梨表面上还是一副道貌岸然：「旁人怎想我不管，我不愿将这书斋弄得乌烟瘴气、叫人摘了口舌去。」 她语声一贯平稳，却听得出那句「不该写」后藏着余韵未尽。 「我就说你变了——从前你才懒得理什么『文会雅集』，如今倒还起了策榜开坛的念头。」 林初梨眼中浮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声线轻柔： 「只要香不浓得叫人熏着，词不俗得让人指摘，旁人自会装聋作哑，不会多问。」 「……你这哪是插干股，根本是技术入股，看来倒是我占了大便宜了。」 「待会你把细节一一道来，我叫苏越照章去办。」 林初梨闻言，笑意加深，举盏与她轻轻一碰，瓷声轻脆： 林初梨腹诽： 真有人告密、举报，或是嘴贱乱讲，词客们自己就会跳出来帮我说话—— 林初梨一边抿茶，一边在心里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