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决刚上二楼,他妹风驰电掣掠过,扎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随即爆出一声战吼: 讨债鬼露了半截肚子,下身只穿一条四角内裤噔噔噔跑来,对着白花花的腿跟他连比带划,“深蓝色的,差不多到这儿、刚刚好盖住屁股那条——你藏起来了吧,绝对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我藏你裙子干什……”停住,“我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裙……”再次停住,“……行吧,我去找找,你先冷静一……” 不是,谁中年危机了。 他妹一手眉笔一手眼线,朝他示威性地一挥,这句话便也没能说完。 “……再用钟意的嘴说这种屁话我就要报警了!” 他跟上去,“怎么,钟意就能看出变化?确定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敷衍你——” 陶然脚步不停,一个问号轻轻飘来,堵住他憋了几天的疑惑。 陶决的嘴张了张又闭上。 临出门又生波折。 后面的音节被淹没在尖叫中:“美少女才不会窜稀!你给我离厕所远点,不准听!!!” “敢说就杀了你!!!” 他笑够了才意识到陶然没接话,便又原路折返,悻悻敲了敲厕所门,“哎不是,我逗你的……还有时间你慢慢来,好了喊我。” 门里传出的声音莫名悲痛。 “你不是说美少女不会窜……”陶决开解她,“看开点,大家都会的,说不定你男朋友也正在窜,天涯共此时。” 这锅还真就能峰回路转扣他头上。 “我查过了,这班飞机有时候会提前,万一我赶不及,至少你先把人接上。我们从……那天之后就没聊过,我不放心他。” 因为他也一样,从那天之后,除了叁人群里的行程确认,和钟意再没有别的交流。 事到如今,没有后悔,却有心虚。 “给你叫的车到楼下了,少废话快去,跑着去!” “是是是,别弄伤钟意的身体是吧,懂了。” …… 卸妆湿巾从左胡乱抹到右,手法潦草地揉成一团。 花了半小时卷到完美的长发扎成一束,抄起剪刀一把剪掉。 它会乘上巴士,抵达离家两小时的终点站。 它会敲开酒店房门,哭诉又梦到了妈妈,它会不厌其烦地为另一个当事人一杯杯倒酒,请求他一遍遍复述事故细节,直到获得足够多的、足以亲手将对方裁决的证据。 到那时,我希望它是什么样子? 至少,让它看上去……不要那么狼狈吧。 动作快的下班社畜已经堵在路上。准点到达的飞机还差一小时降落。 门不敲自开,我来不及提前挤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直接对上那双爬行动物般的棕黄色眼睛。 手腕被施加一股向门内拉扯的力道。 走廊上传来大步奔跑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 “——不是说让你等等我吗!” “不好意思,她跟我吵架,自己一个人跑上来,希望没给您添麻烦……啊,还没自我介绍,您也许听我妈妈提起过我。” “很多人都这么说,”兄长笑了笑,用身体挡住扫向我的视线,“今天本来是我想跟您见面的,但是突然有点急事,方便的话可以下次再约时间吗?” 我扯了扯他背后的衣服,“……你来得好慢啊。” 他比了个“partnerscri”的口型,说:“嗯,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