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卿适时的柔声提点,见人眸色隐生波澜,她顺势半蹲在萧郁蘅的身前,仰首与她对望。萧郁蘅泪眼婆娑,支离破碎的凄楚目光洒落在苏韵卿的清眸流波里,定睛对望了许久,这人无力的滑下了床榻,与人相拥一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嘀嗒,嘀嗒的落在了苏韵卿本就湿冷的肩头。苏韵卿眼见成事有望,未曾催促,只环住双臂,微微用力,将颓然的萧郁蘅紧紧拥住,“哭出来就好了。”一双瞳仁凄迷,萧郁蘅抽噎了许久,才咕哝道:“我…信你,我写。”“好。”苏韵卿柔声答允,抬手轻轻拂过了她的头顶,“写完好好睡觉,宽心就是,一切有我。”萧郁蘅阖着哭肿了的眼眸重重的点了点脑袋。苏韵卿去给她拿了纸笔,轻声哄慰,“把你见哑婆的话也写下来吧,陛下处有审她的供状,若能对应,你的真心陛下自是看得见。我与她毫无瓜葛,尚且被她赦免,你叫了她多年母亲,自不会有事的。”说着自己都没有半分底气的谎言,苏韵卿心底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但以她目前泥菩萨过河的处境,又失了苏旻的助力,除却顺势而为,暂且保全萧郁蘅的性命,她也无有更好的主意。萧郁蘅握笔的手指微微发颤,每每落下一字,仿佛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煎熬。苏韵卿看在眼里,伸手攀着她的肩头,不住的安抚。偶有泪痕濡湿了墨迹,萧郁蘅伸手想去揉了,苏韵卿赶忙制止,“别,就这样写下去,别停。”垂泪悔悟的证据摆在陛下眼前的时候,会让人动容的吧……苏韵卿心下如是猜测着。写到中途,萧郁蘅忍不住,嘴角一歪,身子抽动着再次抵在苏韵卿的身上呜咽起来,“怎会这样…怎会变成这样……”“是我糊涂,”苏韵卿握着她的指尖,满是悔愧的出言,“若我去岁没有耍脾气使性子,或许你的想法不会转变的如此突然。若我未曾失宠于御前,也许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会钻了死胡同。怪我,明明在风口浪尖,却不知审慎,连累了你。”“…不是,不是的…,是我轻信于人,是我一直在怕…怕她不要我…怪,怪我,都是我拉你胡闹的…”“嘘,”苏韵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这话莫再说,不是你拉我,是我们一起,稀里糊涂的一拍即合,没有谁主动,记下了?”“嗯。”萧郁蘅哼哧哼哧的喘了半晌,才堪堪压住激动的哭声。“明日你的随侍问你怎会肿了眼睛,记得说是贪杯过饮了。”苏韵卿不无担忧的提点。萧郁蘅微微颔首,复又转身提起了毛笔,足足写了三张稿纸。苏韵卿在她身后看得汗毛倒竖,中转涉及这许多人,怎会不生疏漏?被人钻了空子简直易如反掌。本来她还在怜惜这些人命,见了萧郁蘅的陈述,苏韵卿自私的巴不得舒凌将他们悉数灭了,方可保萧郁蘅安稳,才不会在日后的某一天,突然被其中的某些人攀咬一口,手足无措。收起这长长的三页供述,苏韵卿仍旧一反常态的啰啰嗦嗦,“苗苗,我的话记下了吗?不可以表现反常,就像以往那样,该与谁联系,还与谁联系,明白吗?”“我知道。”萧郁蘅的声音格外微弱。“若是哪日见了陛下,循着心意就好,不必勉强,也别故意疏离。今日我见了个故人,她的忠告没有错,陛下绝非全然凉薄之人,她有一份舐犊之情。且她女子称帝,千古一人,自有常人不及的地方,与昔年的帝王不同的。”苏韵卿凝眸打量着萧郁蘅,语气中的关切满满当当。“…我,尽力。”浓重的鼻音里糅杂着含混的话音,萧郁蘅的容色令人怜惜的紧。“去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苏韵卿扯了扯她的衣袖,兀自立在了床榻的边缘。“我不想你走。”萧郁蘅窝在苏韵卿的身上,也不管她衣衫的寒凉,软糯的声音冲散了苏韵卿沉寂矜持的情愫防线,她微微仰起头来,不住的眨巴着羽睫,生怕通红的眼眶里不争气的落下泪来。两个人中哭一个就够了。“听话,睡觉。”苏韵卿缓了许久,才找回了惯常清冷的声线,给人扯了锦被包住,摁进了松软的长榻里。许是本就有酒醉的余威,许是方才她哭得狠了,萧郁蘅被人装进柔暖锦衾不过一瞬,便握着苏韵卿的手入了梦乡。苏韵卿不忍抽离自己的手,生怕她会猛然醒来,一睁眼却是空空荡荡。就这样熬着,任凭胳膊酸麻的失去了知觉,苏韵卿看着外间的天色,循着月亮的方位估算着不得不离去的时辰。眼见东方的鱼肚白缓缓升腾,苏韵卿这才极尽轻柔缓慢的将手指缩了回来,自来时的窗子处原路折返,将自己藏于严丝合缝的木桶中,随着厨房废料一道运送出府。再次踏上宋知芮的马车,她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三页纸。苏韵卿留了个心眼,将纸张上的名录悉数默记于心,有备无患。“阿嚏!”鼻腔一酸,她赶忙抬袖捂住,身子却还是抖了抖。一身湿冷的衣服穿了许久,到底是受了寒凉。“一夜未合眼吧,眼底皆是乌青。”宋知芮抬眼打量着她,“差事办的好,今日告假歇着吧,不然这时辰,你也赶不上当值。回去喝碗参汤补补,免得被朝臣看出异样,平生猜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