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繁星如许,她依旧流连在园子里。值守的护卫巡逻的次数被她牢记于心,直到见了那一方清池,她的眉梢才有了些许柔和。缓步走回自己的卧房,她熄了烛火,蒙头便睡。宁翊性子清冷,府中少有随侍的婢女,自也无人来搅扰苏韵卿休息。直到亥时,苏韵卿数着时辰悄然爬起,趁着守卫巡防的空挡,悄然落入清池,朝着墙外游去。一方水池的水源自墙外不足二十米的护城河,地下暗流奔腾,苏韵卿大着胆子循着河道游了出来,满身湿漉漉的,险些窒息在幽深的护城河里。落汤鸡一般快步跑去了宋知芮所说的柳树下,已然有一不起眼的小马车停在暗沉的树下。她探身入内,狼狈的模样令宋知芮凝了眉目,“你这是怎么回事?”“府里守卫森严,我找不到出路,只能循着池水暗线游去了护城河。”苏韵卿委屈巴巴的说着原委。宋知芮险些翻了个白眼,眸子里的神色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她,“你,是傻么?”?苏韵卿茫然的望着她。“再回来翻墙吧,要不我送你走正门。”宋知芮甚是无奈的解释,“内卫与秘司皆效命于陛下,你溜出来找我,他们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苦以命相搏?池水连通外界,周围自是暗布眼线,此刻,宁翊或许正在捧腹大笑。”闻言,苏韵卿苦涩的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闷着脑袋未发一言,也不知最近自己怎就这般傻,丢人现眼。“行了,这糗事我不会说出去。”宋知芮忍不住勾了唇角,“今夜会将你藏进公主府转运庖厨用度的木桶中,她府上人杂,记得入府后务必小心,莫让人察觉行踪。晨起卯初之前,再钻回去。”“记下了。”苏韵卿尴尬的别开了视线,垂着眸子盯着马车晃动的车辕,脸上一片火热的红晕直达耳根。待随着运货的马车悠悠的进了公主府,漏夜人静,苏韵卿屏气凝神的在厨房一旁的杂物间里观瞧了许久,直到摸清了这里宿卫的亲军巡逻的路线和频次,她才敢闪身而出。蹑手蹑脚的探去了萧郁蘅的寝殿后门,里面竟还是烛火通明。苏韵卿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本以为这个时辰萧郁蘅该睡下了。这人自幼有个毛病,睡下从不准人留在房内,如此她才敢进去找人。哪知这小祖宗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心神熬夜,她也不知殿内有几人,只得躲在昏暗的墙根竖着耳朵聆听响动,还得留一只眼睛扫视着外间的动向。生平少有的做贼心虚之感涌上心头,上次在禁宫佛堂赌的是自己的命,但这次若有闪失,赔的是萧郁蘅的命,苏韵卿顿觉压力盈头顶,心脏悬于喉头,再也不能安分装填于胸腔。苏韵卿再度暗骂舒凌阴损,这等吩咐委实令她难办。事情顺遂的做好了无功,做砸了还得自己编理由诓人。她大着胆子戳破了一片窗户纸,眯了眼睛瞧去,好在这寝殿宽敞,至少她眼前这一间是无人的。循着半支的窗子,她轻盈的探身而入,落地无声,悄然往烛火通明的位置摸索而去。萧郁蘅烂醉如泥,手握一个酒坛子粗暴的灌着自己酒水,淋得满身满脸都是,红晕漫过脸颊,许是酩酊大醉了。殿内并无随侍,苏韵卿快步吹熄了大多数烛火,抬脚走去门前下了门闩,拧着眉头立在这人身侧半晌,萧郁蘅都未有丝毫察觉。方才的慌乱悉数散去,苏韵卿的容颜染了霜雪。她伸手夺走了萧郁蘅手里的酒坛,沉声斥责,“在做什么?醉酒逃避了就舒坦了?命悬一线是胡闹的时候?”“…嗯哼…谁啊,还给我…把酒给我…喝……喝酒。”萧郁蘅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眸色迷离,唇齿含混不清,一双手胡乱的拍打着桌案,要多颓废有多颓废。眼见这人昏昏沉沉的失了神智,苏韵卿又急又气。她将酒坛子撇得远远的,俯下身子来,伸手抚上萧郁蘅的额头,轻声道:“是我,你睁眼看看,清醒一二。”沉沉的大脑袋本被苏韵卿托起了片刻,松手的刹那复又垂了下去,只听那人喃喃道:“和音…不可能…她不怪我蠢笨坏事已是老天垂怜,不会来看我…不会……”苏韵卿一身湿哒哒粘腻的衣衫渗透着彻骨的寒凉,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在殿内四下寻觅起来。直到茶壶入眼,她抬脚走近,伸手一摸,茶水冰凉,约莫殿内许久无人来伺候了。她拎着茶壶折返,手臂自颈后环住萧郁蘅的嘴巴,另一只手扬起茶壶,避过耳畔,将一壶冷水直接从她的头顶倾泻浇下,沉声道:“想要命就醒醒。”“唔…呜呜”萧郁蘅被冷水一激,恢复了些许神智,不安的扑棱着脑袋,抖着脸上冰凉的冷水和茶沫。活到这个年岁,还无人敢如此放肆的对待她。苏韵卿的指尖因被湿润的衣衫浸泡的久了,远比冰水寒凉。她将手指贴上萧郁蘅的脸颊,缓缓拂去沾染的茶沫,一双凌厉的凤眸里波光微动,低声询问,“醒了么?是我,你未曾做梦。”冰凉的触感和房中突然出现旁人的恐慌令微微恢复神智的萧郁蘅身子抖动不止,彻底清醒了过来。待她看清来人之时,那迷离的眸子终于有了正常的惊讶光晕浮现。苏韵卿看在眼里,撤去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