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寻一方上好的古端砚,您这里可有?”苏韵卿柔声询问,抬手递上了一枚沉甸甸的荷包,那洁白的皓腕上,一枚玉镯格外醒目。“哟,客官好品味。小店正好得了个三百年前名人提款的,这物件可不便宜,在掌柜的房里,您可要看?”那伙计正色询问。“有这等好事?自是要的,带我去,定金一分不少你的。”苏韵卿话音里透着喜悦。“客官您这边请。”那人领着苏韵卿上了楼。楼上有一间带锁的房屋,被称作掌柜的人取了钥匙开锁,将苏韵卿迎了进去。碍于古玩交易十分名贵,这样的贵客来此,房门外是有保卫安全的护卫在的。入得房中,掌柜未发一言,绕到一个书橱后,轻轻转动了旁边的一个梅瓶。房屋的侧面显露了一尚算宽敞的暗格。“进去吧,我在外守候着,你快点。”掌柜的轻声嘱咐。苏韵卿快步入内,抬眼便瞧见了苏旻,这人的面色算不得好。她也不敢耽搁,索性双膝点地,直接道明来意:“姑母,上次的事是韵卿的错。今日求见,是想与您联手。公主萧郁蘅非是陛下亲生,我与她因谣言尽皆身陷危局,有意举事自保,不知您可还肯与韵卿谋事?”苏旻的确心存芥蒂,但也未曾料到今日这人将姿态摆得如此低。她略显诧异的询问,“想通了?当真决定了?这话若是再反悔,脑袋怕是搬家了。”苏韵卿咬了咬唇,正色道:“决定了,我会设法丢官离开京中,萧郁蘅有平家人的势力,共同积蓄力量逼宫。我二人里应外合,若得您相助便是如虎添翼。眼下朝中多方势力盯着,我与她实在不便相见,消息难以互通,所以风险甚高。您若不愿,就当我没提过。”“逼宫?”苏旻抓住了重点,“只是逼她退位吗?苏韵卿,你到底知不知道,苏家满门命丧谁手?”“满门抄斩是圣旨,即便彼时那人不是今上,宦海沉浮,也不会改变鼎立多年的苏家的结局。”苏韵卿话音透着苦涩,“娘走前告诉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幼年之时,祖父就教我,臣之道在于忠君。姑母,臣子忠于君权,不忠于某一人。若能扶一心系天下的新君,让苏家再度立于金銮殿,不也是一种报偿吗?”话音入耳,苏旻怅然一叹。这样的高门里,她的爹爹乃是一个执拗书生,本不该做那大相公之位。位高权重的世家大族,亦然需承受风口浪尖的危险。苏韵卿说的没错,这一家人本都是忠良,当真出了个意图弑君的反贼,她自己也是心下凄苦,午夜梦回满心愧疚。“我手下的皆是鲜活人命,你若反悔,将是冤魂无数。”苏旻正色出言,“你若变卦反水,即便我们逃出生天,为了规矩我也会杀你,你可明白?”“明白,成王败寇,你死我活的较量,韵卿不会儿戏。”苏韵卿眸光坚定,“若陛下赐婚萧郁蘅,便是计划启动的开始,目的是与萧姓远支宗亲施压舒凌退位,还政于萧家皇嗣,最好是萧郁蘅。韵卿被人处处监视,没有自由,传话得劳烦姑母想个办法才是。”“那丫头牢靠吗?”苏旻凝眉思量。“韵卿以命作保。”苏韵卿话音恳切,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有消息找你府上账房,我有消息随时通报给你,”苏旻沉吟须臾道:“至于那丫头,我来想办法,盯着容易,传讯也不算难。拿了砚台回去吧。”“多谢姑母成全。”苏韵卿躬身一礼,这才抬脚离去。捧着一方端砚,苏韵卿如获至宝,上了马车都不肯假手于人。芷兰瞧了,不解道:“不过是一死物,姑娘怎就这么在乎?”“三十两黄金,换你在不在乎?”苏韵卿笑着打趣,“记得把银钱送来,我给人家写了欠条的。”“多少?”芷兰面容扭曲,震惊劝道:“姑娘啊,您今时不同往日了,多久没有御赐的恩赏了。您省着点花,免得日后咱们喝西北风去。”苏韵卿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逍遥一日是一日。”盛安八年,二月十三。陛下设宴于清漪园,宴请朝中勋贵世家的子弟和官眷。舒凌赴宴,特意放了苏韵卿的假。苏韵卿听得原委,一时骇然,这好似是给萧郁蘅选夫婿的排场。看来,传言皆是真实的。回了府上,她心思烦乱,坐卧不安。萧郁蘅本在筹办礼部的恩科,因为年前的行刺,这差事也停了。今时若真的被指婚,去了权柄轻而易举。若这养了多年的女儿都被如此对待,那她这个并不算乖觉,数次犯颜忤逆的臣子,更是离着卸磨杀驴不远了。苏韵卿油然而生一股子危机感,顿觉脊背寒凉。也是,朝中大相公的位置总会尘埃落定。苏韵卿已经发觉,自打耶律茵离去后,京中的一系列变故,其实都是瞄着那相权尊位去的。挑拨萧郁蘅和她与陛下之间的猜忌,也是为了笼络权柄。那洗牌的时间,便是大相公人选一锤定音的时机,也是舒凌铲除所有的祸患,再度集权的关键一刻。她与萧郁蘅的时间不多了。彼时,得了消息的萧郁蘅亦然坐卧不安,即便舒凌行事故意避开了她,可她的耳目还是将清漪园的事情知会了过来。所有的风言风语都成了真实,令萧郁蘅心底存留的最后一丝侥幸尽数崩塌殆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