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是一种怎样的t验?殷红的鲜血由内而外地,从身t的某个裂缝、某个洞x缓慢而甜美地流淌出来,像无风时山谷里一条狭细的溪水,潺潺又羸弱。如果不伴随着疼痛,郁双心想,流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她月经的第二天,量大且汹涌。郁双小心翼翼地算着时间,每两节课就去厕所换卫生巾,连睡觉也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衣服与床单。却没曾想栽在了这里,小腹因为突然的震颤而隐隐作痛,膝盖也曲直不了。她坐在地上一边和自己生气,一边又担心此处杂草丛生,蚯蚓、蛤蟆或者蛇早已伺机行动。 除了这批高中生。 莲城高中是豫市最好的乡镇中学,连年都出市状元,校风严谨,因地处乡镇,也自诩农民子弟成长的摇篮,故在全市都广受赞誉。 四周的蛤蟆叫声响亮,夜幕低垂沉重,巷子里有几盏私人装的照灯,定在院门上,闪一会儿,暗一会儿,细听,还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蛙鸣蒲叶下,鱼入稻花中。”郁双默念了一句,随即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现在哪是什么蛙鸣,现在是瘌蛤蟆瞎叫。” 尽管是春末夏初,但时至子夜,总免不了几分寒凉。起身时,恰迎来一阵风,突然的几声犬吠也让郁双当下心惊了一下。 这条巷子年代久远,附近的住户几乎都是三代同堂,巷口的那家外搭了一间屋子,给从别处来莲中读书的学生做寄宿。 开车的是李时一,他的父亲是莲城最大的房地产老板,而坐中间的是支风,县委书记支玉成的儿子。当初高中开学典礼,这位支书记还出席作了讲话。罗安已经下车,支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好了,她不会说出来的。出了事,我担着,再不济,还有我爸担着。”支风嘴上叼着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脸。他拍了拍罗安的肩膀,又转头和李时一嘀咕了一句。随后油门拉起,轰隆声打破夜的宁静,小镇的野狗也跟着叫唤,混着低处昆虫悉窣,所有的声音都钻进耳蜗。 二零零二年的四月,在一场淅沥的小雨之后,莲城镇被流浪的云层拉进漫长的回忆集队,终日游荡在初春的低温天里,晨光或者暮se都带着薄薄的寒意。 有人在隔着河叫她,她踮起脚够着身子朝对岸望去,h绿的河面飘着几丛水草,红se的砖瓦房沉默着,只有隐约的几声不成调的哼戏声,整个天空y沉地背过脸去。她看不见人,但总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她用力地挥着手,她说,“我是陈曼宜,我在这儿……” 她急得跳脚,转身大步迈向桥墩,她想她要到对面去找她。 一个骑自行车的的男人朝她笑。那个男人穿着紫白条纹相间的短袖,卡其se的k衩,脚上是一双蓝黑se的橡胶拖鞋。 她吓住了,站在桥面不动。 她往后退。 突然间,她又听到,“陈曼宜,陈曼宜……” 在重回莲城后的这几年,她很少再做这个梦。 成野跑进来的时候,孙阿姨和红霞坐在店里那张黑皮沙发上ch0u烟,有客人前些日子去云贵出差送了几包红梅烟来,绛红的烟嘴上滚了两圈烫金,搭在手指上,衬得指尖玉一样白净。他背着书包,钥匙挂在背带上,跑得急,撞得哐当响。陈曼宜还懒散着腰,在捉雨玩,见是他来,便站直了身子,往他面前挡了挡。 这是红霞带来的音响,圆敦的黑盒子上有几个红se英文字,大概是商标,磨损得泛白。她与前夫离婚时闹得很难看,两个孩子,一男一nv,公婆只想要男孩,她不允,要都带走自己养,于是前夫又说要孩子就不能要钱。公婆又劝,孩子也要钱也要,不公道。红霞舍不得孩子,但走的时候还是从家里拖走了音响。领结婚证那天,他们坐了一个小时了大巴车去市里的人民商场,花了六百块钱买了这个音响。 “殊殊姐,给你。”成野打开书包,拿出两盒磁带。 “这是什么。”陈曼宜把他往门边上拉了拉。成野已经很高了,快一米八,身t瘦削。之前给他理发时,陈曼宜拿手粗略地b划过他的肩膀,不过b自己的宽一拃而已。子,b她小五岁。陈曼宜想起他第一次来夜se温柔的样子。 他说,麻烦理下发,剪短就好。 陈曼宜也朝外看,原来外面站了一个nv孩。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宽松的尺寸像是布袋裹在身上,陈曼宜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她的x上。 “郁双,借我两块钱。”成野对那nv孩说。 “我叫成野,是莲城高中高二三班的学生,我的父母都是莲城高中的老师。对不起,我今天忘带钱了,我明天肯定给你送来。”他跟着曼宜又回到店里,对着曼宜道歉。 “磁带,里面是罗大佑的歌。”成野知道她怕孙阿姨看见,顺着她往那边挪了两步。 “但总只放那么一首。”陈曼宜听到觉得好笑,他在学她讲她半个月前的牢sao。 成野听了也直笑。他伸手把磁带递给她。陈曼宜却惊了一下往后退,她以为他要抱她。 她接过那两盒磁带。黑底封面上有一个穿着白se衬衫的男人交叉着手臂不知道朝什么看着。曼宜知道,这个男人叫罗大佑。 “星光。”陈曼宜呢喃了一句。雨仍旧在下,间或有轰隆雷声,早上点的天sey沉昏暗,宛如一床cha0sh的薄被闷住整个莲城。月考第二天,教室里灯光通亮,青蓝se的地砖上泥浆被稀释,一个脚印叠着一个脚印,雨伞倚在墙角,滴答、滴答,雨滴应和墙壁上一闪一闪的时钟。 于是,现在,膝盖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绷带的郁双愤愤不平地看着前排的空座。 郁双读过最糟糕的b喻来自地摊上五角一本的言情。顾yanyan讲,里面写了些不得了的情节,值得郁双斥资五角购买。 除了自己的rt0u,郁双想,自己这一生其实看过无数的rt0u。 莲城的梅雨季节大概会持续半个月,这意味着这半个月她都要穿着带着cha0气的内衣内k。半个月,距离上一次见到郁城军和张ai玲也过去了快半个月了吧。 她如此幸运而又不幸地继承了来自张ai玲nv士的大x基因,鼓囊囊的x脯像慢速吹气球,不断膨胀。她曾在郁城军的酒桌上听他父亲的生意伙伴叫张ai玲nv士为,张大nzi。 耳朵里仍有一种声音在g扰着郁双,广播里的英语听力似乎按了倍速,叽里咕噜的,生y地说着约会的时间地点。 她怎么会没来呢?是生病了吗?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郁双心不在焉地做着题,脑子里却在做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 考完英语后,还有一场政治。顾yanyan仍旧没来。 “历史是最奇妙的,人人有人人的历史,但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历史,但没有人人,历史也非历史。”顾yanyan讲这段话的时候,郁双以为自己在听什么绕口令,她t会不到什么历史的乐趣,选择念文科班也只是因为,对她而言,b起史政,物化更像是不可翻的天书。 顾yanyan还是没来。但郁双决定不再想她,她要好好考完接下的测试。 月考结束后的晚自习通常没有什么人管,老师们都在办公室里改卷子,教室里吃零食、看杂志、交头接耳小声聊天的bb皆是。 “郁当当,你膝盖还好吗?”正当郁双盯着莫默的后脑勺出神时,她的后脑勺却猝不及防地被敲了一下。 “托您的福,本nv侠的腿折了。”郁双想起昨晚那个跟头,肝火便蹭一下地冒了起来。她朝成野翻了个白眼,扭头不搭理他。 “下两个月。”郁双开始得寸进尺。 “哎哎,我的膝盖又开始疼了。” 成野读理科三班,和她不在同一层楼。原本郁双的中考分数只够去普通班,郁城军托了个人情,请 尖子班,一开始,郁双以为尖子班里都是些只会读书的榆木脑袋,后来相处了才发现,自己太狭隘了。尖子班里的学生其实和普通班里的也差不多,只是他们更擅长于学习考试罢了。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顾yanyan的缺考?郁双也说不清楚,她感觉自己这两天抓住了一些东西,但又让它溜走了。 郁双手撑着脑袋,看窗外。 “水泥墙里不会藏着一具尸t吧?”下课铃响时,郁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曼宜坐在煤炭炉子前笑着不答,银se水壶咕嘟嘟地响,外面的天se完全暗了。在春末的清寒里,她还在穿着上个夏天在路边买的条纹吊带。h紫蓝红堆在x脯,束在腰肢,白净丰腴的r0u映衬着,像一尾钻进彩虹倒影的幼鱼。 二零零二年是孙兰酒开理发店的第六年。 在南方y冷的十一月,莲城镇走了几户人家,连春节也等不及过,去上海的去上海,去广州的去广州。孙兰酒盘下一家店铺,九三年她在伟哥的音像店里租碟片看,那会儿时兴陈佩斯演的《爷儿俩开歌厅》。她赶时髦也去看,结果喜欢上那英唱的那首《夜se温柔》。 理发能赚到的钱少,租金和水电的成本高,刚开店的第一年,孙兰酒负债累累,夜里睡觉翻身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要债的人上门。 小姐妹问,阿兰,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好男人结婚啊。 小姐妹又问,阿兰,我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大钱啊。 小姐妹听了咯咯直笑,她一把抱住孙兰酒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又忍不住地炫耀,阿兰,我已经存够七万块了,等到过年回家,我就不再来了,我要盖房,我要结婚,我要重新做人。 店里日光灯管两端已经发黑,笼着乱飞的蚊虫,一闪一黑,好似要跳闸。几个nv孩坐在沙发上ch0u烟,见着孙兰酒来也不搭理。门内,香烟冷漠地、沉默地燃烧成灰,而门外,夜se即将被白昼烧尽。 返回莲城后,孙兰酒招了好些个小妹,又喊来几个阿姐。 韦如娟是其中一个。 于是,夜se温柔便成真的成了四周老少男人忘不掉的绕指柔。 孙兰酒不应,起身点了支烟,顺手去关了电视。她站在店门口的角落里吞云吐雾,红se的口红落在烟嘴,淡淡的一抹,像经血一样。 h昏时候,夕照如血,她偷偷跑到人家屋下,却不小心瞧见了一次ziwei。饱满滑腻的x脯,褐se的rt0u,微腴的腹部和紧实的大腿,以及腋下和y部浓密的毛发。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几乎是忘记呼x1。她看着nv人的手自顾自地拨弄着自己的rt0u与sichu,两条腿交缠着,一声又一声像哭泣般sheny1n。那天晚上,睡在客厅与厨房过道的孙兰酒也学着她,把手伸向自己的rufang。 在夜se温柔的客人眼里,韦如娟嘴甜可人的小如,陈曼宜是温柔t贴的殊殊。 在外地的那几年,她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二零零一年,她重回莲城,站在那栋熟悉的两层楼房前,才知道,父母在她离开后又生了一个弟弟,并且在她离开后的那个冬天南下打工,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陈曼宜没有觉得自己被抛弃,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她在懦弱与悔恨的纠缠里选择逃离。 天快黑了,韦如娟起身把灯牌摆到门口。夜se温柔午后三时开始营业。通常她们睡一整个白昼,再睡一整个黑夜。 按摩、敲背、拔罐、捏脚,大字亮起,彩灯闪烁,这些yan俗的光像是黑夜里的抚慰,抚慰迷路的、恐惧的和绝望的nv孩。 天快亮时短暂地下了阵细细雨,而后云开日出,yan光明亮。路上的积水被突来的高温晒得蒸发,水汽升腾,汗水粘着雨水,像是穿着衣服蒸桑拿。 这几天,郁双过得艰难。她的耳朵里常出现奇怪的鼓声或者蝉鸣,尤其夜里,越演越烈,扰得她睡不着,头昏脑胀,黑眼圈垂在瞳孔之下,双褶眼皮也支撑不住,肿成单褶。 月考过去了三天,顾yanyan还是没来。周围的同学课堂 月考成绩是在晚自习时公布的,各科老师遣了课代表去办公室把卷子领回来发到各人手里。班主任老周拿着几个文件夹昂首阔步地走上讲台时,班级里闹哄哄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次月考。 “一天天儿的,不得安生,你们考得很好了是吗?”老周鲜少发火。作为尖子班的班主任,面对年级最优秀的几十个学生,当然,郁双很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外,他所要做的只是引导和督促。 郁双托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莫默依旧坐得直挺挺的,看上去有些僵y。他手捏着试卷的一角,关节突起发白,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 郁双就这么看着莫默走出教室。班里的同学都挤在公告栏前,人头攒动,男生、nv生,前x贴后背。 “五十名?我靠,难怪老周要找他。” 等公告栏边的人差不多都散了,郁双才磨磨蹭蹭去看成绩。 郁双,班级第四十七,年级第四百二十三,+1。 这是第一次,郁双的排名离顾yanyan这么近。 —— “野哥,你怎么了?”郁双把手搭在成野的手臂上,借助他的力缓慢地一步步下楼梯。十七岁的男孩天生热血,郁双觉得成野的皮肤滚烫,鼓起的肌r0u也让她飘了一天的神稍稍安定。 成野和郁双相识于五岁,在镇中心幼儿园里,他们因为一片牛n饼g不打不相识。那一年,郁城军初入商界,小赚一笔后买了学区小洋房,和成野家成了邻居。 五年级的暑假,郁双在小卖铺买果冻时撞见成野的爸爸陆昶彦。他拥着一个红裙nv人,眉眼里盛满笑意。 这是郁双无人知晓的秘密,她不向父母说,也不对成野提。如果这个秘密是颗苹果就好了,这样不闻不问,早晚会烂掉。 “爸爸,你会给我找个后妈吗?” “那就好。” 长久的沉默。走出校门之后,人声渐稀,郁双和成野之间是长久的沉默。他们并排走着,也不说话。路灯下,影子抻长变大,好像两个巨人依偎在一起。 “我脚上这双球鞋是我一个月前我竞赛拿奖时,他送我的奖励。” “我不太明白,如果他们俩真的彼此折磨,为什么还要生下我?我的出生难道不是个错误吗?” 整夜的暴雨不停,街道上满是飘零的绿叶,积水混着泥土,小水塘里浑浊一片。郁双今天穿了一双军绿se雨靴,这是她早上犹豫很久的决定,因为这双雨靴确实不太符合她的审美,但她又想肆无忌惮地踩水塘。 到教室时,顾yanyan已经坐定,面前摆着几张月考的试卷。她神情淡漠,看上去疏离、平静。 “嗯。” “我回老家了,我爸爸生病了。” “好多了。” 大课间的时候,郁双拉着顾yanyan去小卖铺买糖果,她特地挑了一包西瓜味泡泡糖给顾yanyan。大概是糖分抚人心,顾yanyan眯着眼睛嚼泡泡糖时,郁双才终于确认,眼前的这个nv孩是和她坐了快两个月的同桌。 老板娘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钱找好给郁双,几乎是上一秒交接完几个y币,下一秒上课铃就嗡隆响起。 飞奔向班级时,郁双又回头看了小卖铺。果然,老板娘也在伸长了脖颈往她们这边儿张望。 —— 班级第一次开电扇时,积了一整个冬天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大家 只有顾yanyan,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一样。毛絮状的灰尘落在她的头顶,她也不在意,弓着腰缩进宽大的校服。隔着教室厚厚的玻璃,郁双看见一只脆弱的幼虫躲进茧蛹。 下课时班级哄闹一团,男生拿着扫把互相b较,nv孩拉着手儿去厕所。这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蓬b0、热闹,有着浑身用不完的jg力,他们奋不顾身地在时间里奔跑,不会觉得累,悲伤了就哭,开心了就笑,饥饿时猛烈地吃,吃饱了就仰首看看月亮。 “顾yanyan,最近学习感觉怎么样啊?” “那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呐?” “嗯,有压力是好事,但也别把自己勒得太紧,也要适当放松。老师还是很相信你的实力的,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老师。” 一次稀松平常却毫无用处的师生对话,老周并不会通过这次对话了解到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七月初,成野的父母签订了离婚协议书。陆昶彦搬出了那幢小洋房,辞了学校的公职,在某个安静的清晨离开了莲城。 “野哥,头发又长了。”郁双看着他乌黑的头顶缀了一个可ai的小旋儿,忍不住伸手呼噜了一把。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爸妈一年到头不着家,还是羡慕我成绩太好总考倒数啊?” 摩托的轰鸣声从巷口传来,郁双立刻抬起头,仍是那三个人——支风、李时一、罗安,他们旁若无人地驶过这条小巷,墙壁上绿se的爬山虎也跟着震颤。 郁双扭着头看那辆摩托车,后视镜的架子上系着一条蓝h花纹的丝巾,蓝hse的丝巾,在哪里见过的蓝h花纹的丝巾,郁双拼命地想,却想不起来。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一次攫住郁双,耳朵里蝉鸣鼓噪,她又开始头疼。 莫默的后背沁出了汗,小小地sh了一块。郁双托着脑袋发呆。倏忽一眼,七月已是下旬,又是一次月考将近。她这几天x部胀痛,还馋得很。月经来临释放的讯息b月考还要准确。 郁双烦躁地跺了跺脚,长叹了一声。 “我要来好事了,心里烦。” 顾yanyan细想了下,而后愣住一样,浑身僵y。 —— 到夜se温柔时,陈曼宜并不在门店里。韦如娟坐在沙发上看《今日说法》,讲的是沪市几个nv仔误入歧途x1毒贩毒的案件。韦如娟看得入神,成野进来也没察觉。 “殊殊在包间里给客人敲背呢。” 韦如娟这才转头,见是成野,她心里一惊。 “嗯。头发有点长了。” “没事,我等等就好。” 只是他没预算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殊殊衣衫不整地从里间跑出来时,脸上有难掩的苦痛。韦如娟立刻明白,刚刚进去的那位客人犯了混。她揽住陈曼宜的肩膀,把她拉倒身后。 “没事吧,殊殊。”韦如娟帮陈曼宜整理了衣服,0了0她的脸颊。 “哦,对了,成野来找你了。” —— 顾yanyan站在高三教学楼的天台,高处并没有什么风,她可以看到c场上有几个班级在上t育课,应该是高一;小镇的街道上几辆三轮车慢悠悠地开着,开车的人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这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童年坐在田梗上看墨绿的稻田随风翻涌的场景。 顾yanyan这么想着,忽然就笑了。 莲城中学罕见地暂停了一次月考。学生们只为能从高压里短暂出逃而雀跃,并不在意校方停考的目的。仅街头巷尾,偶有流言,随即妇妪之间议论纷纷。 没有学生看见过顾yanyan的尸t。从出事到送殡仪火化,不过一天时间,甚至连顾yanyan的父母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分钟一格一格地转动,郁双盯着前后左右的空位出神。滴答滴答,钟表里齿轮摩擦,漫长的岁月催生堆叠的锈迹。郁双恍惚感受到陡生的凉意,不受控地打了一个寒噤。此刻,下午两时四十三分,烈日正毒,高二十一班传承了两届的时钟停摆了。出所的大厅里这样想着。 顾yanyan是唯一一个受害者吗? 不知道。不知道。莫默清楚,他有多少的疑问,就有多少的不知道。 “是的,6月12日。那天下了雨,我把伞落在教室,回头去取的时候看见顾yanyan被支风、李时一、罗安三个人拖进了厕所。时间大约是十点二十左右。” “是的。”莫默低垂着脑袋,握紧了拳头,sisi地抠住衣角,脸se有些发白。 “因为不熟。” 莫默像是深谙其道,他做了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因为无故旷课,莫默被老周叫到了办公室。学生接二连三地出事,老周心力交瘁,头发都白了一圈。 “老师,我想请假。” “我最近觉得心理压力很大。” —— “是的,您是哪位?” “你好,请问具t的事件经过是什么样呢?您有什么证据吗?” —— 老周让她把顾yanyan的东西整理一下,待会她的家人要来拿。 刚换座位那会儿,她们俩聊天。郁双说,我太讨厌自己的名字了!好难听! 顾yanyan,顾yanyan。是呢,郁双也觉得这是个好听的名字。 傍晚,天边倚卧红紫se的云霞。夜se温柔里,韦如娟坐在沙发上ch0u烟,她这几天刚和男友小志分手,颓丧得狠。红霞正支着煤炭炉子煮咸鸭蛋,孙姐去了伟哥的音像室,殊殊睡了一个下午。天愈来愈热,下午的生意萧条冷清,她们在考虑要不要买个空调。 保健品的广告真长,老头老太太又哭又笑,好像得了什么癔症;而后是本地白酒的计时提醒,百姓之声即将开演,重大新闻的标识不停滚动,“莲城高中nv学生1unj后自杀,涉事学校压制事态无动于衷”。 后面的事情进展仿佛一部倍速播放的电影,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的观众一一现身,讲他们看到的jg彩绝l的剧情。 班主任周长学说:“顾yanyan同学缺席了六月份的月考时,我就有点起疑了,她说她父亲生病了,我便没有再追究什么。她是一个x格很活泼的学生,虽然家境一般,但是学习用功,成绩也好。月考之后,她就变得有点内向了,我带过许多学生了,青春期这个阶段大多敏感多变,我找了她谈了几次心,鼓励了她一下。我也只是一个老师,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但事情发展到今天,我还是有责任的。” 顾yanyan寄宿宿舍的看管吴姐说:“我看那顾yanyan就不是什么好姑娘,她啊,可喜欢看些个情情a1a1的,还传给宿舍里别的nv孩子看,真是不害臊。平常的内衣内k都买粉红se的,还带蕾丝,哪有还没结婚的小姑娘穿这种的。我儿子之前跟她走得近,但我立刻就警示过我儿子,离这种小姑娘远一点。我不相信我儿子会做这种事情。都是顾yanyan,顾yanyan肯定g引他了。”对了,他儿子叫罗安。 胶带机快速转动,咔哒,最后一帧结束,故事的最后,罗安去了少管所,支风、李时一转去他校。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晚自习上,郁双翻着前几次月考的试卷,准备温故旧题。语文试卷没什么好看的,最多是看看题型,总结答题的套路。某次聊天时,她说她好喜欢「嫆颜」家新出的丝巾,b之前那款蓝h花纹的还要好看。 好多nv生买了,顾yanyan也买了,她还说她要等放月假的时候回家把这条丝巾送妈妈。 “原来我也是一个围观者。” 汴路水驿 晚泊水边驿,柳塘初起风。 去舍已云远,问程犹向东。 “去舍已云远,问程犹向东。近来多怨别,不与少年同。”郁双默念着这句,眼睛忽然蓄满了泪。 过去一个多月的混乱终将随着暑假的到来而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