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克隆人。”撒沙。霍普金斯平静地说。他当然知道,曼彻斯特医学院将是他未来要待上整整四年甚至更多年的地方:“这不是个秘密,只是不公开。” “犯罪是人类的根本,”他最好的朋友和兄弟说:“人类的始祖从智慧的树上盗窃了果子——他们的后代从罪行中诞生。” 一个蹲伏在草丛里的身体笨拙地挪了挪,引起了别西卜的注意。“瞧着有点眼熟。”他说。 理查。怀特抬起头来,慌慌张张地看了看他们,他带了眼睛,很大的肉色边框,黑色的腿儿,眼睛被镜片放大:“晚上好,撒沙。”他蹲着说,看看撒沙,又看看别西卜,别西卜的形貌让他有点畏惧,他已经要比普通的成年男性高了,身上的肌肉就算是穿着夹克衫也能看得出来:“您也晚上好,”他结结巴巴地说,一边伸出手抓住路灯的基座。 “不不,谢谢,”他说:“我还有一点就要干完了,如果现在站起来,再蹲下去我的小腿会很痛。” “别别别别别”理查艰难地说。因为大声喊出这个单词的时候必须收缩腹部,他却是蹲着的:“小心!”他脸色苍白地,急切地往前挥动一只手——奇怪的是他的脚一动不动:“小心那些蜗牛。” “我正在给蜗牛上色。”理查大概就在刚才的几秒钟里用掉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咕咕囔囔说起话来的声音也变得又低又模糊:“这样人们就不会不小心踩到他们了。” 难怪之前他总是能闻到油彩的气味。 “现在西大陆上的每个人都是环保主义者。” “大概有点,”撒沙说,他想起了那些有着人类眼睛的动物:“但不知道是否激进。” “嗯,你对他有偏见。”、 “公平点。我可没攻击过你的室友。” “一般的化学助剂对我们来说是没有用的。” “好吧”站在他们的公用客厅里。撒沙无可奈何地抓住了别西卜的肩膀,他知道别西卜。比桑地自打和他分开之后就一直有点紧张,是的,在海神岛和格兰德他们也是一人一个房间的,但现在,或者正如别西卜所说的。另一个人和他分享了自己的朋友——很多男孩确实会和自己同住一室的人成为朋友,因为他们太近了。近到如果成为敌人将会是件痛苦而危险的事情。 “等地狱结冰了也不可能。” 所以两个爸爸都有志一同地采取了观望与保守的姿态,幸好这两个孩子已经足够大了,别西卜不用说,就算是撒沙。霍普金斯也已经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了——他从不杀人,真的,在黑暗世界里,做到这点简直比杀人如麻更艰难,但没人敢惹他,不仅仅是因为他身后站着比桑地,还因为这个很少亲自动手的金发男孩一旦动手了就会引发出比原先可能的糟糕一百倍的结局——他有着海神岛人的狠辣与海神岛人所没有的慎密耐心(别西卜曾戏谑地称之为“婆妈”),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尤其擅长“询问”那些心狠手辣的恶棍们——他曾经和一个敌对家族的铁榔头谈过一会儿话,之后这家伙不但把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还哭着见人就叫妈妈。 他经手的人有些还活着,但见过他们的人都一致认为他们还是死了的好。 他确实有点不舒服,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要摆脱海神岛的束缚。但他当真脱离了它的怀抱时,他又觉得冷的浑身打颤。而就在这个时候,自还是个孩子时起就始终与他形影不离的霍普金斯却和别人住在了一起,取代他的则是一个黑皮肤的陌生人。别西卜虽然不讨厌他,却很难放下与生俱来的警惕心与戒备心。最初的几晚,他都没能好好入睡——再加上学业与学业之外的压力,就连是个异能者的别西卜都感觉有点疲惫不堪了。 现在撒沙。霍普金斯索性把它给戳穿了,这对别西卜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这两个月来积累的压力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那样缓慢地流泻了出去,他的父亲仍然在注视着他,而他的兄弟只是隔了两道墙壁,而他的室友,如果他真的知道别西卜。比桑地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么睡不着的就要变成他了。 “但我们还是会有朋友的,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海神岛来到这儿的原因。”冷静下来的别西卜说。 理查。怀特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理查没有洗澡,只是用湿了的毛巾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体——纯属个人习惯,他母亲不给他洗澡,因为放洗澡水是件很麻烦和浪费的事情,为了避免他身上出现异味。她用沾了香水的湿毛巾给他擦身体,就 他偷了她的药粉,并把它全部洒进查梨丝。怀特的白兰地咖啡里,对此他没有一星半点的惊慌与愧疚,他还关上了包厢的门,用枕头盖住了查莉丝的头,免得她的呼救被外面的人听到。 他失去了母亲,成为了一个孤儿,但很快就被人收养了,那个人是医生曾经的病人,他也同样承受了来自于医生的恩惠,所以他很愿意略尽一份心力,理查。怀特有了一个富足安全的生长环境,但前一两年里,摄入的过多的亚硝酸盐影响了他身体与智商的发育,他在学校里是个又弱又小,长相寻常,内向阴郁,无论哪一方面都不值一提的家伙——幸运的是他还有医生,医生启发了他在绘画上的天赋,这份天赋掩盖了他所有的缺点,让他变得光彩照人,就连曼彻斯特苛刻挑剔的招生官员也未能免于它的蛊惑。 但这些都不是理查。怀特所关心的,他只想知道医生是否为他骄傲当然,他知道医生有个儿子,但他是不会嫉妒他的,因为他爱医生,医生所爱的东西都是他爱的,他会听从医生的安排,成为撒沙。霍普金斯另一条可信的臂膀的。 理查画植物,画石头,画河流,画动物,画昆虫,但他从来不画人,有嫉妒的人认为他不会画人。只有理查。怀特知道他之所以不画人是因为绝大多数人类在在是太丑陋了,丑陋的根本没办法让他升起握笔的。 他在浴室里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电脑,向远在海神岛的霍普金斯医生发了一份简短的邮件。 看来一切都还不错。 但不能时刻守在儿子身边仍让霍普金斯医生心烦意乱,或许来一杯苦艾会是一个好选择。他找到了酒和杯子,但没有方糖了,他走下楼,去厨房里找。 “冷还是热?”老安德里亚娜问。冷喝需要汤匙,因为冷水是需要经过放在汤匙上的方糖而渗入苦艾酒的,热喝不需要。直接把方糖点燃扔进苦艾酒里,之后立即倒下冷水。 老安德里亚娜递过来一把扁平的汤匙,汤匙尾端刻着名字,它可能是一份洗礼礼物,上面的名字是属于受洗的孩子的。 汤匙撞击着杯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它从杯子上跳了起来,活像是一条被钩子勾住的剑鱼。 “上帝,”老安德里亚娜低喊道:“这是什么?” 那是一只独立的,孤零零的手,他们很熟悉的手,肥墩墩的,手指却灵活的就像是抹了油,指甲修建成平口,无名指和大拇指都戴着戒指,它应该和手腕连接的地方拖着一条肉色的扁平尾巴,它靠着“尾巴”站立和跳跃,手指耀武扬威地紧抓着汤匙,在台面上转来转去。 “哦,看来你们已经找到它了。” “没关系,”他安慰般地说道:“我想它只是有点饿了。” 没有血滴下来,那张网又一次融化了,连带着网里的手,它往回缩,就像是电影里的倒带镜头,缩回到睡衣里,切加勒抬起空荡荡的袖管,新的右手从光秃秃的末端重新长了出来,还戴着那两枚戒指。 ps:啊,写到半途才发现不好截断,所以两章合一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