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居高临下。能够看清楚不仅仅是已经站在拳击台上的两名拳手,还有周围衣着体面的赌客们。 比赛开始前两个拳手敷衍地相互握了握手,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两个人有点相似,或者说,大部分拳手都是这样的,像是在用自己的相貌和身材给拳击这项运动一个拟人化的机会——脑袋上只留了一层薄薄的发茬,隐藏在耷拉着的肥厚眼皮下,眯着的眼睛,挨了太多次重击而不得不走样变形的嘴唇和鼻子,即便痊愈了仍然能够看得出其碎裂的严重程度的下巴,公牛一般粗短的脖子,厚实的胸脯,肌肉发达的四肢,缠着绷带戴着拳击手套的双手——一个红拳套,一个黑拳套。 这对红拳套相当不利,接下来的两分多钟简直就是黑拳套的表演时间。他脚步轻快,动作敏捷,拳头沉重的就像是能把对手直接砸进水泥地面,而红拳套却只能闪避。阻止,在是在避无可避的时候借助扭抱来拖延时间。 “您们觉得怎么样?” “那是两个好拳手。”别西卜客客气气地说。 “我以为您们会有点失望——汤姆是个好孩子,”艾比假惺惺地耸了耸肩膀:“老家伙却有点儿令人失望。” 康斯坦丁。克洛文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带领到另一个方向,他几乎没有北方口音,态度谦逊。神情温和,但如果他就是那个四道荆棘戒指的克洛文,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旧识——那就绝对不会是个好好先生。 “拉斐特虽然是个新城市,但它毕竟属于十三大区,能在这儿定居的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艾比谦虚地弯了弯腰“包括我,我有两张学士证书。每个人都有正当职业。收入稳定,按时纳税,遵纪守法,通情达理且爽快大度,”艾比滔滔不绝地说道:“他们绝不会为了点儿小钱嘟嘟嚷嚷。纠缠不清。看,您们可以看看,给出去的,收回来的,都是现金,没有支票,没有签字,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利索,清楚明白。” 黑拳套占上风,他利用红拳套那只受了影响的眼睛,连续不断地从那个方向用上勾拳把他打倒在地,在他艰难的爬起来之后又用灵活的脚步与佯攻把对手逼到绳子上面,如果红拳套想要借着倒地挣脱出去,他就用反方向的打击强迫他直立,然后用更为狠毒的一拳击破对方的企图——无论是想要反击、拖延还是逃避。 在这一回合结束前的几秒钟,红拳套那只受伤的眼睛又被结结实实的打中了,鲜血流满了他的半张脸。 在短暂的一分钟休息时间里,红拳套的助手们用冰水给他冲洗眼睛。他紧咬着牙齿护套,两手笔直地张开,靠在柱子与绳索上面,不停地打着哆嗦,带血的冰水流过他的脖子,胸脯,弄湿了他的短裤。 一个细微,转瞬即逝的空隙,红拳套扭转了近乎大半个身体,手臂在空中形成一个坚固的弓形,巨大的拳头穿过那道空隙打中了黑拳套的下巴,这一下可真厉害,黑拳套双脚离地飞了起来,倒下的时候他的头撞到了柱子上面。 接下来红拳套就没给对手机会,他几乎没在防守和闪避,而是咄咄逼人地向对手一次次地靠近,他坚实准确的拳头令人不无畏惧地联想起了砸在牛排上的松肉锤——前两回合他挨的拳头都被还了回去,还加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息。 打呀打呀,打呀。他们的脚在台子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唧唧声。 红拳套连续几拳(甚至可以说是虚软的)打在了对手的下巴上,突然之间,黑拳套停止了防守和攻击,他踉跄后退,血、牙齿和碎骨头从他的嘴巴里冲出来。 他紧紧抵靠着包厢围绕着丝绒帐幔的矮墙。 这也许是黑拳套的最后一次倒下了,裁判开始数秒,十秒结束,黑拳套的助手立刻冲上去,从绳圈下面把黑拳套移出去,挪到早就准备好的担架上。 浓重的血腥气与胃部分泌物的臭气缭绕在台子周围。 “能,”艾比说。 “最少五场,最多七场,一般而言,每两小时一场,有一场安排在下午六点,这样客人们可以赶得及回去吃晚饭,另一场安排在凌晨四点,有些客人如果没能在夜总会消耗完他们的精力,就会赶到这儿看一场拳赛。”艾比一边说着,一边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每一回合都能下注,也可以就比赛的最后输赢押注。” “仅此两种。”艾比说“我不建议弄得太复杂,让人愉快的东西都很简单,比如酒,比如性。”他再次拍了拍小手:“好啦,我们走吧,下面这个才是我想让您们看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