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西卜打了个哈欠。 连上整个上午,他已经睡了近十个小时,他的头脑已经清醒,全身的肌肉和骨头却依然沉浸在一种近似于麻痹的疲惫感里——别西卜发现自己很难控制它们,尤其是他想要撕碎一块培根的时候——他怀疑自己的牙齿还在不在嘴里,装满了牛奶的玻璃杯重的让他差点就脱了手,接下来他明智地选择了一边的咖啡,咖啡杯要小而且轻得多了。 不得不说,别西卜和撒沙的运气很不错,他们的社会科作业已经借由西壬的告别(确切点说,永别)演唱会完成了。这场演唱会最后变成了一场人间惨剧——在援救人员尚未到场的时候,撒沙和别西卜凭借着自己超过常人的视力、听觉和力量从冰冷黑暗的水里带出了不止一个人,有老人,有成人,也有孩子,个个浑身湿透,疲惫不堪,两个大男孩设法把他们聚拢起来,还设法点起了一堆篝火——色内克教授不能说他们的行为要远胜于其他义行(去医院和病人聊天,为图书管理整理资料,或是给爱狗协会举办一场拍卖会等等),但他保证会向学校提交一份详细而真实的报告。总之,连着别西卜,他们不必再为本学年的义工时间头痛了。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放着其他的作业不管不问,格兰德寄宿学校的要求要比公立学校更为严格,里面的学生除了相当于其他学校学生两倍之多的义工时间外,还要完成两份天文作业。一份生物作业,一项物理实验,以及最让别西卜绝望的七份指定范围内的阅读——奥赛罗,埃涅伊德,神曲,十日谈,君主论,麦克白和独立和解。哦,他差点忘了,还有ar(大学预科)的预习课程——魔鬼作证。就在一年前,他还以为自己最起码还能有两三年的快活日子可过呢! “这就是我的解决方法——交给你了。撒沙,”别西卜真挚地说:“哦,我相信你。” “ar呢?”别西卜满怀期望地问。 别西卜无精打采地拨了拨盘子里的炒蛋,他没有试着讨价还价。因为他对撒沙还是有点儿了解的——很多人都会被撒沙。霍普金斯的外表迷惑,以为他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天使。事实恰恰相反,他是个冷酷、懒惰而又固执的恶魔。在这个世界上,他愿意付出心力的人没几个,别西卜是其中之一,但你也别指望他会像老安德里亚娜那样跟在你身边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 女佣微微弯了一下腰:“牛肉、羊肉、还是鸡肉?” 在等待新餐点的时候,暴徒首领的儿子百般无聊地四处打量,意外地发现没能在早餐桌上看见凯瑟琳,撒沙的姨妈,要知道,自打他们到了这儿,亲爱的姨妈就没缺过席,她照顾撒沙的那股劲儿简直就像是面对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或是四肢瘫痪,又罹患了帕金森症的老人——别西卜想到昨晚的事儿,看来她也在撒沙手里吃了不少苦头——他也很想回房间,或者就在那张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长条藤椅上继续睡上一觉,但他的肠胃一直在咕咕地搅成一团提抗议。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拉斯维加斯?”撒沙问,霍普金斯确定的时间将会决定他要不要打开行李,取出做作业所需要的便携式电脑与其他仪器。天文作业是观测星座,每人不同,可自由选择,他得提前准备,拉斯维加斯是一种,其他地方又是另一种。 “五百万。”红头发犹大重复道,成扎的钞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个式样老旧,制作精良的小牛皮箱子里,玫瑰红色的钞票都是新的,散发着油墨香,一共五十扎,每扎十万元。 “这是一大笔钱。”而且是肖恩。巴蒂尔的,不是天堂宫的,安东尼。霍普金斯是肖恩。巴蒂尔的客人,他解决的麻烦也是肖恩。巴蒂尔的,这笔钱只能从巴蒂尔的私人账户里面出,不能走公帐。 “他不是机构的一员?” “我们得和他保持关系,好关系,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事儿,而且”巴蒂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机构’对他很感兴趣,所有的。只要与安东尼。霍普金斯有关。” “是的,我的孩子,‘机构’,比其他人,包括安东尼。霍普金斯更重要。”肖恩。巴蒂尔看到犹大略带吃惊的面孔,得意地笑了笑:“想想‘天球’里的事,你就没有怀疑过,那些贪得无厌的狡诈鬼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松了口?当然是因为有更大的利益和诱惑在他们眼前晃荡——一个死掉的人还不值得让他们放弃那么多——我不 “哇哦。”犹大说,他想起肖恩。巴蒂尔的肝脏,就在上个月,他那对被酒精和尼古丁长期蹂躏的肝脏被医生判定为无药可救,唯一的方法就是移植,但肖恩。巴蒂尔的血液是ab2型,犹大是b2型(两者均为罕见血型)。 “那可真是太好了,爸爸。”犹大走到肖恩。巴蒂尔的身后:“可问题是,我不想等那么久。” “我对此深感遗憾,”霍普金斯医生对红色头发的青年说:“你父亲是个品行高尚的人,慷慨大方,诙谐可爱,从不违背自己许下的诺言。”他伤感地说:“我以为他和我的友谊能持续的更久。” “这是毫无疑问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