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舞台下的钢铁后台变得非常安静。 厚达数英寸之多的钢板弯曲并且折断,就像是被无形且巨大的电动夯土机敲打着一样,后台的顶棚垮塌了,光和不受滋扰的次声波笔直地投入了这个密封的室内,屏幕碎裂,精密的调制设备与录音、录像设备扭动着,不怎么情愿地被撕扯成了小块,电线爆开,电流沿着可乐与金属面板向四面八方迅速爬行,尚未消失完全的人体被压迫成细碎的深红色残渣——安东尼。霍普金斯抬起双手,像是要抵抗又像是想要触摸那样碰了碰眼前的空气,转身走开了。 剧场的中心,也就是西壬原先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深洞,那根由真空墙壁制作而成的囚笼碎裂成了几百几千份。它炸开了,碎片散布的区域占据了大约三分之二个观众席。 不过这时间不会太长。 也有人想要去帮帮别人,但这太难了,次声波的刺激下,几乎没人再能保全自己原有视力,脚下扶摇不定,凹凸起伏,你抓住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有可能在下一秒钟脱离它原有的位置,你走出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被绊住脚踝或是被敲中膝盖,几乎每分钟都有好几样东西掉下来,有时是块塑胶椅托,有时是条铝制吊杆,最糟糕莫过于那些因为电流短路而失去作用的照明灯,它们又大又重,还会像个皮球那样蹦蹦跳跳——两台摄像机交叠着掉在一个座位上,其中一个居然还在工作,光亮的镜头在工作灯的映射下就像是只嘲弄着一切的独眼。 撒沙。霍普金斯看到了他这十几年来看到过的最大的曼陀罗花丛。 别西卜拔出了枪,撒沙摇摇头“等一下,我有感觉”他说:“好像是‘老朋友’。” 别西卜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刚张开嘴巴想要询问,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震荡把他甩了出去——“倒金字塔”终于彻底地倒下了,简直可以被比喻为世界上最难听与恐怖声音之一的断折声与撞击声訇然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它空洞的肚子里,那些如同寄生虫般附着在通道和座位上的人类连同数不清的金属与混凝土碎片被抛了起来,他们在空中极为短暂的停留,而后被狠狠地抛下。 他的父亲佛格斯。道格拉斯被一块尚未碎裂的防护玻璃挡住了,他艰难地爬起身来,小心地踩在原先那道不足膝盖高的金属挡板上面,他伸手拉了拉他的儿子,宝儿纹丝不动,那只从天而降的座椅联合着它的同伴牢牢地包裹着他,它们看上去好似一把造型古怪的钳子。 道道格拉斯先生犹豫了一下,他看到不远处有着一根残缺不全的吊杆,也许能拿它来撬开椅背,他伏下身体,膝盖着地,手向着它伸过去——一阵微弱的晃动传来,它溜开了几厘米。道格拉斯先生决定再努力一下,但就在快要碰到它的时候,一只镀金细带的高跟鞋踩在了他的手上,道格拉斯先生惨痛地咆哮着,他挥动另一只手,想要抓住那只高跟鞋,可道格拉斯夫人的动作比他快多了,她身材娇小,钻过道格拉斯先生与玻璃围栏之间的狭小空隙完全不是问题,皮底高跟鞋在那根细细的金属通道上发出清脆响亮的敲击声。 海水爬上了他的膝盖。 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第三次震荡,海水没过了他的大腿。 宝儿睁大了眼睛。 道格拉斯先生的步子很沉稳,他钻进了窟窿,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