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喜欢柠檬,”撒沙说,一边观察着女孩的脸,她看起来有点失望,嘴角和肩膀垂下,视线降低,却没有露出愤懑或是轻蔑的表情——一般人会在遭到拒绝后这样做,免得让自己过于难堪——于是他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但我不保证其他人也不需要,你可以问问他们,”他温和地说道,就像是面对着一个不足六岁的孩子:“如果不,那么你也可以坐坐,我可以分你一些牡蛎,你喜欢牡蛎吗?” 撒沙拾起一枚鸡蛋大小的牡蛎,打开,递给她,女孩落落大方地享用起来。 奇兹。卡逊皮肤细腻,身体匀称,覆盖在脊背上的蓬松小鬈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铜币色泽。她的表情自然而生动,眼神清澈,对于自己的想法和丝毫不加伪装——却又不讨人厌。 这方面干的最好的当然是安东尼。霍普金斯,他的父亲,他能够同时并适当及时地调用外在与内在两处的魅力来达成他的目标——不管是设法让别人吃掉自己的鼻子还是诱拐联邦调查局年轻有为的漂亮探员和自己私奔,他都做得成功极了。 撒沙能够嗅到奇兹身上的味儿,奇兹用了香水,在海神岛很少有未成年的女孩用香水,但她用的香水在此时此地堪称合宜,那是种清新花香调的香水,价格不贵,前味:佛手柑、葡萄柚、绿叶;中味:海水草、玫瑰、玉兰花、鸢尾花;后味:西洋杉、白麝香、琥珀。现在正处于中味,很快就会在阳光与体温的作用下进入后味,但无论是那一种,都不会和环境中占主位的气息起冲突——海水的咸涩味儿,阳光的味儿,沙子里蒸发出的味儿,还有身边满满一纸袋的柠檬所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以及少女皮肤下的腺体所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奇妙气息——反而相得益彰。 “还要点吗?”撒沙说,一边动作敏捷地打开了又一个牡蛎,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紧张地凸起,也许是因为之前在沙滩上仰躺过的关系,他的脊背上还沾着一层沙子,随着持续不断的动作与水分的蒸发,沙砾簌簌落下,剩下无数细小的石英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让奇兹想到了前不久看过的电影,里面的吸血鬼和常人大不相同的特征之一,就是皮肤在阳光下会像缀满碎钻的大理石像那样晶莹闪烁。 撒沙将新开的牡蛎递给她,也许是因为同一个动作坐久了,他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奇兹注意到他的脚趾踩在沙子里,细长的脚趾,脚趾甲修剪的平整光滑。 “呦吽,看来我们多了个客人?”一个嘶哑沉闷,不过并不怎么刺耳的声音突然在奇兹背后响起,她吓了一跳,手上的牡蛎跳跃着掉在了身上,然后从大腿上滑下去,插进了沙子里。 别西卜坚持认为撒沙不愿和他一样尽情享用老安德里亚娜的手艺是此生最大的错误之一,直到撒沙在一次私下的搏斗中连续四次让他的脸和冰冷坚硬的地面做了亲密接触。 孩子们的首领耸起自己的肩膀,无所谓的笑了笑,露出整整齐齐的雪白牙齿,提起另一只手,粗糙的灰绿色网兜里装着起码两打以上的牡蛎。“我想我得说谢谢,”别西卜以一种矫揉做作的姿态彬彬有礼地俯下身:“然后,能请您让让吗?真不好意思,您占了我的位了。” 她站起来,坐到撒沙的右边,砗磲彼端的残骸有着一个尖锐的角,她不得不离的远些。 “现在你知道了,”别西卜举起食指,做出发誓的手势:“那个女孩你最好别招惹。” 别西卜吹了一声口哨,低低地,那外来的女孩正盯着撒沙纤长的脚趾出神儿呢。“比那更糟,”他的声音放的更轻:“她姓卡逊。”他想了想,露出一个不高兴的表情:“你应该知道是哪个卡逊。”他知道大霍普金斯从不隐瞒他的孩子,任何事。所有人都有这个力气与技巧用小刀打开牡蛎的,更多的人选择将牡蛎扔进火里,等它自己张开壳。 可现在看起来,这种两头尖的黄果子还挺受欢迎的。 别西卜确实不在乎奇兹看上除了撒沙之外的谁,无论婚前甚至婚后多么放浪不羁“马索耶”只会在“马索耶”内选择配偶以及亲家,他们不会让一个外来者借着婚姻进入“内部”就连别西卜的母亲,也是在其他地方与别西卜的养父匆匆结婚而后匆匆离婚,她压根儿没能上过第二次岛;而别西卜作为切加勒的继承人,就一般情况而言,数年后,他必定也会和一个父兄都在“马索耶”组织内担任重要职位的年轻女性结婚。但撒沙不同,他的父亲颇得“唐”的信任看重,可在其他人眼中,他仍然是个外人,最好的方法是他能和“唐”的某个亲信的妹妹或者女儿结婚。假如不能,那么他的儿子就得承担起这项任务。别西卜没有姐妹,这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不过别西卜已经想过,他可以设法选择一个女儿比较多的家庭,连襟有时也是一条极为坚固的纽带。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