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不明白撒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只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制止自己想起那些曾经给她带来痛苦与屈辱的事情,但事与愿违,撒沙的话就像一把钥匙,她打开了那扇门,那个黑洞洞的房间打开了,裸的恐吓、侮辱、伤害就像冷库里的生猪那样一条条地挂在里面,所有的伤痕都鲜明地外翻出来,在冰冷的雾气中展示给每一个人欣赏。 这份特殊的履历让她几乎找不到工作,许多地方宁愿雇用一个有着犯罪前科的男人也不愿意和一个有着暴力精神病史的小姑娘打交道,有一阶段,她住在整个州最差的地区,干着最累最脏,时间最长的工作,被抢劫过,殴打过、或是在这样那样的强烈暴力之下受到凌辱每次都很痛,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那是六岁的姐姐,金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起柔润的粉色,她冷静地对凯瑟琳说:“再见。” 再见,再见,再见 剧烈而尖锐的痛苦冲击着神父。 原本就有半个身躯浸没在水里的凯瑟琳猝不及防之下向后摔去,在差点与一条宽平的鳄尾相撞后沉入了黑魆魆的亚马逊河。 她一边痛苦地大口呼吸着,平息自己快要爆炸的肺,一边眯着眼睛扫视附近的水面,一顶宽檐帽孤零零地在水上打着转,两三只鳄鱼在四周巡梭,没错,就是巡梭,就像女王身边的便衣警卫那样,它们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乌木般的身体漂浮在河面上,没有攻击凯瑟琳,也没有按照它们的习性沉入水里等待下一个猎物。 其间撒沙含混不清地咕哝了几句,凯瑟琳的耳朵里灌满了水,嗡嗡作响,没能听清,只把它当作了小孩子受惊之后的呓语。她靠着栈桥的木基部休息了一会,扭动着身体脱下外套,用它代替救援绳套,把撒沙绑在自己身后,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往上爬。 那儿的水就像煮开的牛奶咖啡那样滚动着,大量的泡沫从浑浊的液体中翻搅出来,在雪球般的月亮下呈现出动人的粉红光泽。 再则,她还向那条陌生的森蚺发出了命令——它会去搜寻那个神父的尸体,然后吞下肚。这个诡异莫测的人物撒沙始终觉得还是存放在森蚺肚子最保险。 撒沙将面孔贴在凯瑟琳湿漉漉的背脊上,感受着肌肉的扭动与伸展,在暗淡的光线下看上去更近黑色的紫色眼睛注视着沸腾的水面。 它们缠不住他,撒沙对此心知肚明,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所以虽然麦瑞就在附近徘徊,但仍然被她严厉地喝止住了——她也没有提醒正在竭尽全力向上攀爬的凯瑟琳,就像被妻子剪去头发夺去力量的参孙不会给于其第二次背叛的机会,神父也不会再给她们第二次轻易近身的机会,至于其他的,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凯瑟琳根本无法与其相比。 凯瑟琳终于得以将自己的面孔与身体贴上干燥粗糙的沥青桥面时,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有这么几分钟,她以为自己永远也到达不了可以脚踏实地的地方。 一个人从熊熊燃烧的地狱中走了出来,他昂着头,步履坚定,原来梳理得就像水貂一样光滑顺溜的头发被火焰烤干了,现在就像一捧柔润的羊毛那样覆盖在他的脑袋上。猎装的下摆有点皱了,边角则戴上了少许焦黑,亮可鉴人的靴子上满是灰尘。 安东尼。霍普金斯。 凯瑟琳搂住了撒沙,在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时,她僵硬了。 那只十字架很大,足有四五十公分,造型是典型的拉丁十字,纵向的那一根要比同类型的十字架略长一点,上面刻满了花纹与符咒,看上去像是中世纪十字架的变体。同类那样。 前一种带毒,在致人于死地方面更好,据说上面的毒素可以保持近百年。或者还可以加入其他的,譬如亚马逊数以百计的剧毒植物与生物的体液。 “那么,”安东尼。霍普金斯先生愉快地问道:“你需要我的签名吗?” (待续) 注释1:参孙(英文:san;拼音:shēnsun)是圣经士师记中的一位犹太人士师,生于前11世纪的以色列,玛挪亚的儿子。参孙以藉著上帝所赐极大的力气,徒手击杀雄狮并只身与以色列的外敌非利士人争战周旋而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