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中忽然变得热闹起来,走廊上的学生来来往往。 江佟没有刻意跟着他,走下楼的时候,陈子兼被人潮挡了挡,江佟就站在他身边。 江佟的伞一直被他握在手里,陈子兼取了一下书包,才把伞拿出来。 “陈子兼。”快分别的时候,江佟才叫住他。 “要不要我送你?家里的车。”江佟说。 陈子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那个过程很短暂,几乎只是一瞬间。 “你今天晚上会写周末的作业吗?” “我先走了。”陈子兼笑了一下,转过身,黑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那片天慢慢压低,乌云好像覆盖住江佟的双眼,他茫然地挣扎一下,手指抓到有些硬挺的布料,一低头,江佟恍惚地看见掌心攥着的白色床单。 “陈……”江佟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刀尖划过,产生一种撕裂的疼痛。 江佟摆摆手,咽了咽:“陈……子兼。” 陈子兼拿着水杯站起来,另只手扶着他肩膀,让他能坐起来喝水。 “你发烧了,睡了四五个小时。”陈子兼坐下来,紧绷的肩膀松了一些。 “你在走廊上晕倒了,是……”陈子兼顿了下,“晓星和医生把你送进病房的。” “不麻烦。”陈子兼言辞简短,又不再说话。 他很瘦,一截脖颈露在单薄的衣领外,显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 那边手术室的灯一灭,商晓星连忙起身,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其他人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探视,他刚松下一口气,就听护士问:“你朋友怎么了?” 护士走过去一摸他额头。 那边刚要推担架,一只大手拨开几个护士,刚刚换好药的陈子兼走进来,脱下湿冷的厚外套扔到商晓星怀里,一弯腰把江佟抱起来。 “你留在这里。”陈子兼看了商晓星一眼,抱着江佟大步往前。 “那是人民群众……”商晓星赶紧上前招呼领导,一低头才看到自己还拿着陈子兼的衣服,追了两步:“队长你脱衣服干嘛?你不冷吗?” 路过的领导抬手摸了下陈子兼的衣服,“给你队长拿个衣服都……” 量体温做检查,折腾好一阵,江佟还是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盖着被子,用来输液的那只手放在外面,还沾着一些干涸的暗红色的血。 江佟的后背薄得像一片纸。 “快烧到40度了,再烧下去就要休克了,”医生表情严肃,“已经给他输液了,护士会一直注意他的体温,没什么问题的话很快就能退下来。” 他的手背被血的颜色衬得惨白,陈子兼握起江佟的手腕,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那截手腕很细,手骨突出,轻得没有重量。 “医生,有什么情况麻烦您通知我。”陈子兼的视线仍然落在江佟脸上,轻缓地放下江佟的手,掌心只在他的手背多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间。 抬眼时,陈子兼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淡。 离开病房时,几个护士还站在江佟身边,挡住了陈子兼的视线。 医院走廊内,陈子兼和商晓星并肩坐在长椅上。他们身材高挑,又都穿着公安的制服,因为职业习惯,两个人坐得笔直,引得路过的病人忍不住回头。 商晓星一直注意着病房内的动静,而陈子兼放空看着对面洁白的墙,单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揉搓着一支没被收走的烟。 在等江佟醒来的时候,他去洗干净手。 江佟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雪还在下,天被黑暗覆盖着。 “你的队友怎么样了?” “我……感冒发烧,不用住院吧?”江佟问。 要不是陈子兼提起,江佟自己也忘记了行李这回事。跟着商晓星跑下车时,他脑子里只有把受伤的警察送到医院这么个事儿。乱的,摸不着头绪,只是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你过来旅游?” “现在没办法带你下山,雪太大了,路也还在清理。”陈子兼没有什么思考的表情,而是仿佛很早就想好了这个解决方案。 江佟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他知道陈子兼的话是对的,这种天气下山太危险,他也不可能让任何人冒险送他。雪来得急,江佟没有任何准备,甚至大概率连酒店也订不到,眼下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江佟的五官本来就很柔和,生着病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苍白,轮廓也变得更淡,微笑时带着一种莫名的温柔。 “你在这里多久了?”江佟又问。 他说完就站起来,指了指挂着的那几只吊瓶,“你的药水快没有了,我去叫护士。” “没有,微信就是手机号。”江佟说。 陈子兼顿住脚步,江佟又补了句:“可能我有点冒犯了……就是你眼睛都红成那样了得好好休息。” 听见陈子兼等会儿就走不再守着了,江佟心里才好受一点,怕给他添额外的麻烦。 江佟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两天。